这除夕一夜,崔谨言一家人,在辽东王府内,倒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除了宋逸轩的离开,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静谧美好。
可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帝都内,这个本该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作为一国之君的韩少陵,他的日子却一点都不好过。
甚至于大年初一这头一天,本来按理来讲,满朝文武可告假三天,在家与亲人团聚一处。
但是这初一头一天,甚至帝都内还是鹅毛大雪下的正大,但是满朝文武却是无意列外,全都上了朝堂。
甚至就连久不理政上朝,已经更显年迈的萧老丞相,都神色凝重的来到了朝堂了,只因为在昨日,朝廷才收到密报,得知辽东私下调集粮草,已经囤积出整整一年所需的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了。
这帝都内,本就各方势力齐聚一堂,韩少陵又是才登基称帝不久,所以对局势的镇压,远没有梁帝来的得心应手。
因此这消息才一传回来,满朝文武,各方势力那全都知晓了,紧接着就是朝野哗然,人心惶惶。
而近日韩少陵才一到朝堂上,就见得兵部尚书,已然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满脸担忧的说道:
“启禀陛下,按您昨日的吩咐,我兵部已经连夜将大梁各方兵马,全都做了个汇总。而抛开各地藩王手中的兵力不算,单轮朝廷此刻能启用的,各地边疆还需镇守的将士不能动,帝都附近保卫皇城的亦不能动,其余能启用的大概有四十万兵马左右,但这是要从四处征调才成,这个时间最快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到时若要大军压境辽东,还需三个月左右。”
几乎是兵部尚书话音才落,就见得户部尚书,擦了擦额头上溢出的汗水,也赶紧拱手说道:
“陛下,我户部此刻,手中囤积能供大军调用的粮草和饷银,虽说四十万大军也绰绰有余足够用了。但是我们户部同样需要时间,至少也要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准备妥当”
这两位尚书先后启奏完,就见得坐在上首位的韩少陵,本来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更是不见一丝笑容了。
下一刻就见韩少陵,作为一国之君,却还是忍无可忍的失态到,狠狠的一拍御案,而后大发雷霆的说道:
“朝廷养着你们这些文武百官,那就是要在关键时刻,给我大梁排忧解难的。如今辽东私下囤积粮草,这些粮食是怎么运到辽东的,难道是从天上飞的,还是从地下遁去的,为何地方官吏没有一人呈报。还有你们兵部和户部,简直是无用,现在辽东粮草众多,若是骤然发难,你们到是给我说说,他们会不会给朕半年的时间之后,才犯上作乱。等你们将一切调度好后,恐怕这大梁的帝都都要失守了,我这个皇帝也要被人从龙椅上赶下台了吧。全都是废物,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有。”
也难怪韩少陵要如此气急败坏,甚至在朝堂上,就和文武百官们直接翻了脸。
委实是因为辽东不但所处位置极其的重要,一旦辽东不稳,那大梁的山河,就算彻底向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邻邦敌国彻底敞开了。
而若是辽东三十万大军,不再与敌人奋起厮杀,反倒调转方向,与大梁为敌,自立成王的话。
那三州二十八县瞬间就会沦陷,光是一想到这个结果,韩少陵如何还能冷静自持的下来。
可就在韩少陵发了怒,文武百官全都噤若寒蝉,生怕多说多错,被这位陛下,拎出来惩处的时候。
却不料就见得上朝,都因为身份贵重,而被特许坐在太师椅上的萧丞相,却偏偏在此刻,轻咳间忽然笑了。
旁人若敢在此刻发笑,韩少陵甚至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轻则罢官,重则恨不得拖下去直接枭首示众。
可偏偏萧老相爷位高权重,放眼朝堂十人里,九人都是他相府萧家的门生,剩下的那一个多半只可能是个凭战功,一步步爬上来的武将了。
而且萧老相爷,还是韩少陵的亲外公,这于情于理,谁又敢动他分毫。
所以就见韩少陵,虽然对于萧老相爷这位外公,没什么亲情可言,但这口气他还必须强忍下去,声音透着一丝敬重的说道:
“萧丞相,您为何发笑,如今辽东动荡,就连在家养病,久未上朝的您都被惊动了。朕想知道,相爷可有何良策应对眼下的局面,您可是几朝元老了,想来定不会叫朕失望才是。”
恭维的话,萧老丞相这辈子听的太多了,哪怕这给他戴高帽的人,是他的这个皇帝外孙,可他老人家心里,却是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
不过韩少陵到底是君,而他却是臣,这皇帝都发文了,萧老相爷一拱手,未站起身,但还是开口说道:
“陛下可曾听说过,解铃还需系铃人的这句老话呢。陛下如今登基了,虽说论亲疏你是我的亲外孙,但陛下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什么事情也不愿和我这个外祖父,以及一众的老臣说了。因此您未经我这个丞相,还有六部尚书的商允,甚至都没同我们提及过,断了辽东粮草饷银的事情,就自己做主,将此事给办了。说到底辽东为何会乱,此事要本相看来,还真怪不得辽东王父子,那是三十万大军饿肚子的问题,一个不好是会兵变的,既然在朝廷这苦苦等不到粮食,这大活人自然不甘被饿死,会自己想辙,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实在太合情合理不过了。”
不得不说,韩少陵确实有一腔抱负,他甚至总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承担着的不全然只是他一人的责任。
还有他那贤德仁厚的太子长兄,韩少陵总觉得,若他这个皇帝做的不够好,上辜负梁帝的信任重托,下也对不去喊冤死去的亲大哥。
所以韩少陵一登基之后,就启用了很多有才能的年轻人入朝为官,而整顿吏治后,他对于辽东这个,大梁历代鬼君视若一个心结所在的问题,自然也是跃跃欲试,大胆一搏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如今,萧老相爷那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他做错了。
这话自然叫一副心怀安邦大计,励志做个仁君圣主,将大梁带入一个新的盛世之中的韩少陵,极为难以接受了。
因此就见他隐在龙袍下的双手,不禁都紧紧的握在一处了。要不是现在还不能动萧相府,否则的话韩少陵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立时三刻就想要了萧老丞相,这个亲祖父的性命,再也不愿多过一日,这种处处受人限制的生活了。
只因为他是一国之君,韩少陵迫切的希望,终有一日,他不再说看着尊贵,而是真的能不受约束,堂堂正正的站在这朝堂上指点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