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二楼房间,夏言很诧异。她想不明白,难得自己昨天梦游了?
陆飞不在房间。夏言起床出去看看,整个大厅都很安静,好像只有她一个。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今天起得太晚了。
转身回房间拿衣服洗澡洗头发,因为昨天出了很多汗,身上有点黏。洗完之后,夏言溜到厨房煮了一点粥。
粥上了锅,夏言就开始打扫卫生,洗衣服。刚拖地到一半楼梯,门铃响起。夏言愣了一下,才去开门。
一打开确是陆程远。
夏言更加诧异,站在门口弱弱的说道,“那个,陆飞不在家,毛丽梅也不在。”
“我知道。”陆程远声音淡淡的,“不让进门吗?外面这么热。”
“哦,不好意思。”夏言赶紧侧身请人进来。
陆程远大踏步走到客厅,坐下之后,对着夏言说道,“麻烦你帮忙泡杯茶。”
“开水泡的茶吗?”下意识的夏言问道。天气热成狗,还喝茶,有病吧。
陆程远浑然不觉自己这种要求有什么不对,反而问道,“难道你用凉水泡茶?”
夏言笑笑,“那你稍等一下。”
她进厨房,烧了一点水,拿出茶叶泡茶,然后端出去。
“坐吧。”陆程远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
夏言坐在另一侧沙发,看到陆程远看她,她突然想起自己脖子上的痱子,一时间非常不自在,手总忍不住要往哪里摸。
几个痱子霎时间好像变成了尖锐湿疣,完全见不得人。
“陆飞让我来看看你。”陆程远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夏言倒是惊讶了,“为什么?”
陆程远平静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自己脖子上的痱子。”
夏言不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说说吧,怎么回事。”陆程远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会起了痱子?”
天气很热没错,但毛丽梅这栋别墅里装满了中央空调,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室温保持在二十多度,又怎么会长痱子。
夏言知道陆程远的意思,她猜测陆飞既然让陆程远来,大约跟他说了七七八八。
“我这两天睡在三楼的小阁楼里,没有空调。”
陆程远静静的听着。
夏言还是有点不好开口,后来想想陆飞都叫人来了,她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我,我跟陆飞闹了点小矛盾,就去了三楼。”
“你多久没有出去了?”陆程远却突然这样问道。
“什么?”夏言没有听明白。
陆程远又重申,“你多久没有从这个别墅里出去了?”
夏言想了想,“两个星期?不记得了。”
“结婚以后,跟陆飞和毛丽梅之外的人见过面?”陆程远又问。
夏言摇头,“没有。你为什么问这些?”
“为了更好的判断你现在的情况?”
夏言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陆飞难道不只是让你来劝架?”
陆程远看着夏言,淡淡的说,“陆飞让我来诊断你的病情。”
夏言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我目前应该没有什么妇科肿瘤。”
陆程远依旧平静,“我主修妇科肿瘤,辅修过心理学和精神病理学。”
“呵!”夏言自嘲的笑了,“我以前跟你说我精神分裂,这么说是真的了?”
陆程远却并没有笑,“精神分裂不至于,更偏向抑郁症症状”
“陆飞为什么让你来?!”
“你觉得如果陆飞新婚一个多月请心理医生来看自己妻子,别人会怎么议论?”
“医生都是会保密的。”
“泄露秘密的途径并不止医生那一条。”
夏言知道陆程远说的意思,也相信他的话。叹了口气,“我怎样了?病入膏肓了没?”
陆程远却问,“你想过自杀吗?”
“没有。”
“那就没有。”
“呵!”夏言又笑,“只有想死才算病入膏肓?”
“这是我的判断标准,如果你觉得自己现在就病入膏肓,你可以认为自己病入膏肓。”
夏言不想就“病入膏肓”讨论了,又问,“有得治吗?”
陆程远淡淡的开口,“应该是你想不想治。”
“我当然想治,但我又不是医生。”
“心理治疗医生只是引导,更多的是靠病人自己。”
“那心理医生还有什么用?”陆飞找你来又有什么用?夏言压下这一句。
“引导。”陆程远丝毫被夏言的情绪影响。
“你有引导我吗?”
“你有配合我的引导吗?”
“呵!”夏言气笑了,“要是心理医生都是你这样,病人早就死光了!”
“至少你还没死。”陆程远情绪起伏不大,语言却寸步不让。
夏言摇摇头,“你这样是来治疗我的吗?”
“我只答应陆飞来看看情况,并没有答应他治疗。”陆程远淡然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判断出来了吧!是不是可以走了?!”
“夏言,我走之前觉得需要提醒一下你。你现在和陆飞是合法夫妻。如果你因为精神类疾病进入某些特殊地方,那么陆飞将是你的第一监护人。你一旦进去,是否可以出来,什么时候出来,全都由他说了算。”
陆程远面色异常平静的说出让夏言背脊发凉的话。
夏言愣愣道,“你什么意思?”
陆程远却笑了,“我什么意思,你心理清楚的狠。”
“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你们能说关就把我关进去?”夏言不敢相信。
陆程远身体前倾,直望着夏言,带着冷漠的笑,“你是一个大活人,可你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一个健康的大活人?谁能帮你证明你是不是健康?”
夏言背脊越发发凉,她突然觉得,对于某些人来说,自己的健康、自由和生命,其实并不是总可以在自己手里。如果遇到了极少数那种特权的人,一切都变得脆弱不堪。
看到夏言惊讶的脸,陆飞坐直身体,淡漠的说,“我说过,陆飞是你的附身符。你要好好对他。看样子我说的话,你并没有记在心里。”
“没有没有。”夏言赶紧解释,“不是我不好好对他,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我跟陆飞一直都很好,只是毛丽梅特别变态。如果不是因为她,我跟陆飞不会这样的!”
“毛丽梅怎么了?”
夏言闭眼一下,其实不愿意说出来,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说就得她自己背锅。
“和媳妇争宠,折磨媳妇的肉体和精神,听儿子媳妇墙角,大半夜闯到儿子和媳妇房间去纠正房事姿势!你见过这样的婆婆吗?”
陆程远有点诧异,转念一想倒又能接纳,这些事毛丽梅还真做的出来。他沉吟一下,“陆飞怎么说?”
夏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陆先生说,那毕竟是他妈。让我忍耐。可是,我能力有限,只能忍耐一时,长期忍不下去。”
“那为什么同意跟毛丽梅住一起?”
陆程远倒是很会抓重点。只是他这一问,夏言更想翻白眼。
“本来我跟陆飞商量好了,结婚之后单独住一起。可是陆飞却跟他妈妥协,答应他妈及婚后跟她一起住半年。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说到这里,夏言心中又开始火大。
“他为什么跟毛丽梅妥协?”
“因为毛丽梅根本就看不上我,她不同意陆飞跟我结婚。最后毛丽梅让陆飞答应一起住,她才答应让陆飞娶我。”她现在真的希望毛丽梅当时能坚持自我,那她就不用受这种洋罪了。
陆程远难得笑了,“所以陆飞也很为难。你应该理解他。”
“我倒是理解他。可你觉得毛丽梅的行为是理解就可以忍耐的吗?”夏言忍不住反问。
陆程远却并不同情她,“你婚前就认识毛丽梅,难道不能提前预知自己的婚姻会面对什么困难?”
夏言很无力,“我倒是预知到会不容易,但没想到这么难啊。”
陆程远又笑了,“现在知道也不迟。”
“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夏言郁闷了,看到她不好过,陆程远好像很开心一样。
陆程远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并不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
夏言靠在沙发上,不想再说话了。
“好了,我要走了。”陆程远说着起身,“谢谢你的茶水。”
但他一口都每喝。
“要去跟陆飞说情况了?”夏言忍不住问,“你会怎么说?”
“会尽量使用不让他难受的方法。”陆程远看了夏言一眼。
“你还挺是个好哥哥。”夏言没有讽刺。
陆程远没有回答,抬脚往外走。
“我想问下。”夏言起身追了两步。
陆程远停步,没有转身。
“我想问下,你说的好好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夏言语速很快,“我知道一开始你也不赞同我跟陆飞结婚,那如果我跟陆飞离婚,你会管吗?”
陆程远终于转身,却质问,“为什么一开始要结婚?”
“当时情况特殊,是我太冲动太幼稚了。”夏言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
“那你就应该为自己的冲动和幼稚买单。”陆程远淡漠冷静的说道。
“我现在不是已经在买单了吗?可惩罚也是有时间的。”夏言眼眶红了,“我跟陆飞离婚,你会管吗?”
陆程远视线放低又抬起,“你们两个成年人的婚姻,还不需要我插手。只是,你觉得陆飞会答应你吗?”
一个问题堵住了夏言的想法,是啊,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陆飞不答应,而她却无能为力吗?如果她起诉,根本不现实,她经不起如此大动干戈。
N市有太多她认识的人,还有曲冬白。她根本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