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安安坐在潜水艇里,一点一点的沉入海水中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安静的鱼。
这里的珊瑚和小丑鱼都有些熟悉。
上次她和季少宁就在这从火红的珊瑚处看到了魔鬼鱼,害得她呛水。
下午的太阳从海面洒进来,明晃晃的,在潜水艇前的海水中折射成一条一条清晰可见的光线。
调皮的小鱼好奇的围绕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机械怪物,胆小的小丑鱼只从珊瑚从中漏出一个小脑袋来,稍微有些动静,就钻了回去。
顾安安看着眼前晕成一片一片的光线,再次泪眼模糊。
或许,她应该打开舱门,游出去,变成一条鱼,只留下七秒的记忆,然后,吐着泡泡游来游去,永远都不会觉得孤单或者无趣。
她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泰德教给她的那些开船动作她完全没有用上,只是任由小潜艇在水中悬浮着。
而她和海面唯一的联系,就是那条牢系着潜艇和快艇的伸缩绳索。
直到太阳的光线渐渐暗淡下去,顾安安才发觉,潜艇开始自动满满上升。
当然,它不是自动上升的,而是泰德启动了伸缩绳索,把她拉了上去。
当舱门被打开,泰德看到她的时候,感慨道:“谢天谢地,顾小姐你还好吗?为什么没有打开我教你使用的无线电通讯设备?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你居然在下面待了那么久!”
“抱歉……我只是……忘了怎么用,也忘了时间……”顾安安勉强笑了笑,带着点自嘲。
其实她并没有忘记怎么使用,她只是想那么安静的呆在水里而已。
快艇回到白马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沙滩边的浪也大了一点,下快艇变得不太稳当。
她缠着绷带的脚还是沾到了海水,被咸咸的海水刺的生疼。
这一次,她自己去医疗中心换了绷带,然后去minibar要了一杯长岛冰茶,坐在沙滩椅上发着呆。
直到深夜,她才回到房间,一件一件的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除了季若晴借给她的那些,其他的都是季少宁帮她选的。
当她收到那条LV的桃粉色抹胸礼服的时候,手有些颤抖,好几次都没办法把它叠起来塞进行李箱。
最终,她站起来,把裙子挂回衣橱,还有搭配它的那双银色高跟鞋。
把它留在这,见证她的狼狈。
一夜无眠。
顾安安再一次看到了马尔代夫的日出。
只是这一次,海天交界处多了几片云彩,让初升的朝阳遮遮掩掩的藏在后面,看不真切。
泰德送来了早餐和她的机票。
她胡乱的塞了两口,然后提着行李,坐上接送她去码头的电瓶车。
泰德和walter一直陪着她上了多尼船。
当多尼船驶离码头的时候,顾安安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这座白马庄园。
这里,有她一生中最美丽的回忆,但同时,也成了她无法承载的伤痛。
上水飞之前,她拥抱了泰德和walter。
水飞依然豪华,可是新鲜感幸福感都不复存在。
早上胡乱塞下的早餐此刻却变成冰冷的石头,硌在胃里,难以忍受。
顾安安终于吐了个天昏地暗,等她到达马累水飞码头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
还好,白马庄园有摆渡车,不用她自己提着行李走上十来分钟到达马累机场。
飞机起飞的时候,她带上眼罩和耳塞,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真的太累了,太累了……
抵达新加坡机场后,顾安安给爸妈发了短信,告诉他们她回到A市机场的时间。
她没办法再逞强,空空如也的胃里一直反着酸水,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手甚至连手机都有点拿不稳。
机场的工作人员察觉了她的异常,过来询问着她需不需要帮助,她摇着头,说自己只是有些晕机。
不过作为头等舱的乘客,机场工作人员还是坚持十分重视的把她送到了飞机上才作罢。
空姐很快端来了热牛奶给她补充体力,她勉强喝下后没多久,又全数吐出,然后再次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一路辗转,飞机抵达A市机场。
一下飞机,寒冷的空气就提醒着她,她已经从赤道附近的夏天回到了A市严酷的冬季。
去洗手间用冰水洗了个脸,顾安安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些,推着行李车,缓缓的走出航站楼。
“安安!”
有人欣喜的叫着她的名字,冲他挥着手,然后小跑着往她这边来了。
顾安安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那个人是徐佑谦,以为是季少宁派他来接她的。可是,当那人走近,她的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晰。
孙亦靳一脸的惊喜和担忧交加,接过她的行李车,扶住她:“天呐,安安,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立刻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只是晕机。”顾安安有气无力的摇摇头,看着孙亦靳:“怎么是你来接我?”
“今天顾叔叔刚好跟我爸还有我一起吃饭,他收到你的信息,准备来接你的,不过他喝了酒,所以我就来了。”孙亦靳解释道:“如果不是顾叔叔说,我甚至不知道你去了马尔代夫。”
顾安安无力的往前走了两步,孙亦靳这才一拍脑门:“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你一定很不舒服吧,来,你坐在这,我推你去车子那边。”
说着她拉着顾安安,让她坐到了行李车上的行李箱上,检查了下是否牢固,然后就要推着车子往前走。
“不要了吧,我自己可以走。”顾安安有些窘迫。
“没关系,你太虚弱了!我保证我会慢慢推,不会摔着你的。”他按住试图站起来的顾安安,顾安安实在无力去扯这些,只好抓住了行李车一侧的扶手,任由孙亦靳推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航站楼。
上了孙亦靳的车,她靠在车子后座,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安安,别这样,你还有我——我是说,像我这样,关心你的人,失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能说明季少宁这个混蛋眼睛瞎了,是他失去了你,失去了一个值得他爱和付出的人,是他的遗憾。”孙亦靳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