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十一夏夜月影(十九)
花开红尘2019-03-15 19:153,041

  说不清楚,反正,书上的话,人家的话,未必都能够说到点子上。

  哦,既然睡不着,倒不妨让那些思绪,雪花般漫天飘飞一番。

  确实,今天,阿豹运气好,有人送宝上门。那晚餐,酒肉飘香,也是够丰盛的了。只是,那家伙受了教训,以后还会不会如此草率、狂妄吗?确实,那家伙只是半桶水,连车炮必杀单车的定势都不懂,就这样贸然前来挑战,闹了个灰头土脸、丢盔弃甲,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那句话叫“今朝有酒今朝醉”,阿豹,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了。当然,一般情况下,是在晚上才喝酒的,而这个“朝”字,一般理解为早上。或许,在特定情况下,把这“朝”字,理解为一整天,也未尝不可吧?现在,我头昏脑胀的,暂时没法查字典了。

  哦,走出阿豹家大门口之际,他家的那架木楼梯,我还是扫了一眼的。

  当事情还顺利的时候,当运气还可以的时候,当一时尚不至于走投无路的时候,阿豹,阿豹多半是不能痛下决心,痛改前非的。这,这大概就是侥幸心理在作怪吧?确实,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将近二十块钱,就到手了。面对着如此的好运气,阿豹如何想到过要收手呢?同样的道理,如果别人口袋里的票子,如果也能够轻易转到自己手中的时候,阿豹还会想着靠正当的劳动去赚钱吗?人们时常用“挥汗如雨”来形容体力劳动。仔细想来,我们这一带地方,地处岭南,颇为炎热,“挥汗如雨”的说法,也不算太夸张啊!

  如果阿豹就这样一意孤行下去,结果又会怎样呢?

  再有,如果阿豹出了什么事情,小赵又该怎么办呢?在阿豹家,她平时也只是做一点洗衣服扫地之类的轻松家务活儿,让她独自赚钱糊口,似乎也颇为困难。

  唉,不是我爱往不好的方面想。以前,那木楼梯一带,阿豹的前妻,就吊死在那儿。有了这样的“前车之覆”,阿豹为什么还不能幡然醒悟呢?

  说来说去,似乎都是侥幸心理在作怪。哦,说得严重一点,就是作祟了吧?

  算了吧,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阿豹既然不曾清醒过来,别人再怎么说,都是隔靴搔痒,都是无济于事的。唉,我的邻居,就是这样的了。

  我,我所受过的教育,其实是从正规的有意义劳动开始的。

  哦,这最初的劳动,该从哪里说起呢?

  哦,那时还是冬天,说得更确切些,是寒冬腊月。

  我所记得的比较正规的劳动,就从那时节的生产队的晒谷场说起吧。

  哦,我们这一带地方,即便是数九里腊月天,也未必就是寒风刺骨的。

  那时节,北风也在吹着,只是,由于春节将至,那风里,也渗上了丝丝缕缕湿润的气息。队里那些田间地头的活儿,都已经结束了。这样一来,剩下的活儿,就是掰花生了。

  说到干活儿(做活路),由于年纪尚小,我不太熟悉。在我的印象里,那些年纪要大一些的哥哥姐姐们,有时去做一些烧草木灰、积肥、放牛之类的活儿,这些活儿相对要轻松一些,不过也能够得工分。这些工分,也是很重要的,是年底收入分配的依据。

  而我,能够真正参与的,恐怕只有掰花生了。

  队里的晒谷场,位于龙潭东北三四十米处;晒谷场正西方,就是队里的仓库了。这晒谷场和仓库一带,就是掰花生的地方。这掰花生,其实也很简单。夏天里收好并晾干的花生,还是带着壳的,而所谓的掰花生,就是把花生壳去掉,取出其中的花生米。这样的活儿,劳动强度自然不算大,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手指有点力气,都能够胜任。

  当然,对于像我这样年纪的小伙伴来说,这一切,倒像是一种难得的游戏。轻微的北风里,大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那儿,随着手指的动作,随着那“哒哒——”的声音,一颗颗红活结实的花生米,破壳而出。而那些花生壳,一般就就地焚烧,倒有点烘炭火的味儿了。当然,这样的比方不尽恰当,那焚烧着的花生壳,可是带着一丝花生的香味的。

  哦,天上的云层,已经不那么厚重了。北边不远处人家的菜园,也那阵阵瓜菜的清香,飘了过来。甚至,这就是我对年味最初最直接的感受了。

  其实,对于像我这样的小伙伴来说,是不会像大人们那样正襟危坐的,我们更像小猴子一般,这一家坐一下,那一户待一会儿,过了一阵子,帮人家掰了几颗花生之后,就带上几个带壳的花生,奔奔跳跳而去了。说简单一点,我们之所以对这样的活儿乐此不疲,就是为了吃上几颗香香甜甜的花生米。当然,如果觉得腻味了,还可以聚在一起,做点小游戏。

  当然,我们也知道,这花生米,也是不能吃太多的。为什么呢?一般情况下,花生米的产量,将近七成。也就是说,如果你当初从仓库里领到一斤带壳的花生,倒是就要上交将近七两的花生米。如果吃去太多,差得太离谱,就不好交差了。因此,为了解馋,最好的办法就是,这里拿一颗,那儿那几颗,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到大人们的产量和工分了。当然,大人们也知道,我们这些小孩子,只是嘴馋而已,真正要吃的时候,也是吃不了多少的,于是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几年,是比较贫困的,当然,尚不至于断炊,只是,一年之中,总有那么几天,要靠红薯芋头之类的杂粮顶餐(充饥)。而在生活上,我记得,已经是北风呼啸的大冬天了,一些孩子,还是赤着脚去学校的。有些人的脚后跟一带,裂开了几个口子,深井一般,有时候,还可以看到红红的印迹,有点可怕。

  哦,没漂过水的木薯,是不能吃的。有一个孩子,比我稍大一点吧(不过,他的父母,不是我们队的),有一天放晚学回家,肚子有点饿了,就四处找吃的。这时候,他发现锅里有煮熟过了的木薯,也就不去多想,放开肚皮大吃起来。等到父母干完对立的活儿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他最终没能再次睁开眼睛。为什么会酿成这样的悲剧呢?一来可能是,他的父母忘记交代他了,这些木薯虽然熟了,但是还没漂过水,还是不能吃的。另一种可能性就是,或许那时候他饿得慌了,而父母平时又没有正式说起这件事,正所谓饥不择食,他一时疏忽大意,结果就没能再醒过来了。

  如果那时候的木薯,也像红薯一样,也就不至于此了吧?

  母亲,我的母亲,是在队里干活儿的。对于队里的活儿,由于极少亲临,我印象不深。我真正有点印象的,倒是和菜园种菜卖菜,连在一起的。

  虽然已经不是在队里干活儿的年代了,不过,最近几年,和那些当初要好的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们还是颇有感慨的谈起当时的一些情景来。

  那些话语,大同小异的,听过几次之后,我也就记在心里了。

  阿香婶这样说道:“那几年,真不知那些人怎么想的,连种几棵菜,都要往什么主义什么草啊苗啊的,那些方面,上纲上线的——”

  李家伯妈接过话:“这些大帽子,我也不太懂,不过,我真的想问,那些人口号喊得那么响,是不是在吃饭的时候,把草当菜吃呢?嗯,我们这几个人,才不去管它呢,继续种我们的菜。不种点菜,天天吃白饭不成?”

  “是啊,要是不种点菜,”我母亲接过话,“连买油买盐的钱,都成问题了,这样的生活,还怎么过啊?!不种菜,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阿香婶叹了一口气:“那些菜,辛辛苦苦的种出来了,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在本地卖,那些人说这是什么尾巴,要割去的。没办法,只好挑到十公里外的太阳村去卖。”

  “是啊,那时候,”我母亲感慨道,“夜里两三点钟,我们姐妹几个,就要忙着在菜园里捡菜了,明明是自己种的,却要像小偷一样——”

  李家伯妈接口道:“我们几个挑着菜,往东南方向走,一个钟头的样子,就到乔伯了。大概算一下,也就是走了一半的路,也困得差不多了,就在乔伯歇一口气——”

  (乔伯?从她们谈话的语气和内容来看,这“乔伯”,应该是一个地名了。我也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了吧,以前怎么都没听到有这样一个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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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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