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聊着天,开始孟小白侧坐在纪枫的床沿上,后来纪枫慢慢坐了起来,孟小白就坐在了他的床尾。好像都恨不得要把拖欠了一个多月的情话,在这个晚上全补回来。
隔壁床的年轻人终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是个苍白清瘦的男子,带着黑框眼镜,头发乱得像鸡窝。孟小白和纪枫都好抱歉,是不是他俩聊天吵到了他休息。
“没有的事,听你俩说话比看电视剧还精彩,”年轻人说,“我住在这儿很久了,死气沉沉的,你那张床老是死人,总算给我换来一个看起来不太会死的病友。”
纪枫和孟小白在一旁石化了。
“哈哈哈,逗你们玩的啊,看把你们俩吓的。”年轻人成功整人,很开心。他摸索着下床,挂着吊瓶去洗手间。
孟小白留意到他行动蹒跚,身体看上去很虚弱。纪枫还在为这张病床上一个病人是谁担心。
年轻人回来的时候还给他俩带了两包豆腐干,是去楼里贩售机上买的。他们一起吃零食,听年轻人自我介绍叫蔡玫熙,不巧和阿根廷球王梅西同名,可惜体魄跟球王差了十万八千里,已经住院半年多了。
“你得了什么病?”孟小白关心道。
“白血病,在等骨髓配型,配上了就可以手术。不过等了很久了。”蔡玫熙说得轻松,听者却心情沉重,不知如何接话。孟小白默默祈祷上苍保佑她家人和爱人朋友们健康。
“干嘛说这些,这医院里天天都在说这病那病,没劲儿了。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个名人呢!”蔡玫熙看着纪枫笑道,很乐观。他的情绪也感染了纪枫孟小白。
“等你好了,来看我比赛!”纪枫也鼓励他。
“哪止去看你比赛,你到时候要教我跳水!”蔡玫熙纠正道,哈哈大笑起来。
“没问题,就凭这两包豆腐干,包你学会。”纪枫感谢他。
“我来给你们唱个歌吧,”小蔡坐在自己床上,拿起了床头的吉他,“都是我自己写的歌。”
“这么多才多艺呀?”孟小白进门的时候就在想这里放个吉他做什么,原来是小蔡的。
小蔡酝酿了一下情绪,先唱了一首毛不易的《我不是巨星》,不过他好像改了歌词,变成了《我不是冠军》。纪枫和孟小白笑翻在病床榻上。他唱得很好,瘦弱的身躯里面居然蕴含了这么大的能量,每个儿化音都故意加重,很幽默。吉他配了很简单的旋律,节奏感也很好。
唱罢,小白和纪枫拍手叫好。没想到这里有一位这么棒的病友,连歌词都是为纪枫量身改编的。“你什么时候改的词儿?真牛。”孟小白问他。
“就刚才,你俩甜蜜的时候,我就拿着手机改了一下。不过这不算我原创的。再给你们唱个真原创吧。”
然后,小蔡又来了一首。一首有着悠长前奏的民谣,呢呢喃喃,人声沙哑,旋律流连,诉说着记忆中寻不到的初恋,像是用地中海的水果酿出的美酒,把耳朵听醉了。唱完了,纪枫和小白像是都不愿结束似的,让他又唱了一遍。
“太好听了。真是你自己写的吗?你应该去参加选秀比赛啊!”孟小白感叹到。
小蔡说:“我其实报了名参加今年的《明日之子》的。可惜遇上发病了,住到这里来,没去成。”
纪枫和孟小白又陷入了一阵难受的沉默。倒是小蔡想得开:“其实也没什么,你看我爸妈给我取的名字,就是‘才没戏’呢,所以我去了也不会有戏的。幸亏我在这儿,还能遇上一个世界冠军。”
纪枫对隔壁这位小歌神挺有好感,说:“你自己的歌有录制吗?录下来吧,我要是赢了奥运金牌,升国旗我就要求放你这首歌。”
孟小白拍了纪枫一下,这种玩笑也敢开!太不了解国情了。小蔡领悟了纪枫的好意,笑着说:“还是别折我的寿了,我还是想多活几年的。要是有机会,你要是见到了毛不易,把我这首歌给他吧,他是我偶像。”
纪枫赶紧答应他,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能认识毛不易。孟小白说纪枫歌也唱得挺好,小蔡要他试试,于是纪枫拿起吉他,也试着弹唱。一首《City of Stars》还没唱完呢,开门冲进来一个阿姨,吓得孟小白从纪枫床铺上弹跳起来,尴尬地站在床边,纪枫的歌声也戛然而止。小蔡看他俩反应哈哈大笑。
原来是护理工阿姨,不是医院的护士。这个护理工负责护理这间病房的两个人。小蔡跟她说今晚不用她守夜了,让她回自己住处休息吧。阿姨还以为孟小白真是这里的护士呢,答应了一声好的就转身离开。临走时,她忽的又回头叮嘱一句:“纪先生你还是别唱了,隔壁几个老奶奶都睡不着觉了。”
说完她就走了。纪枫放下手里的吉他很错愕。这句话是说我唱的太难听了她们睡不着,还是太好听太撩了啊?
孟小白和小蔡都哈哈大笑起来。歌唱不了了,他们又聊了挺久,得知小蔡在音乐学院读书,从小就自己写歌,得这个病完全打破了他曾经的人生规划,但是小蔡是个特别乐观的人,他说他一定会好的,因为他现在写的歌都是给人间的,还没开始为天堂写歌呢。
聊着聊着,都困了。小白趴在纪枫的床边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