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时，眼中的情绪都已经被周围的黑暗湮灭。
神殿，红木床上将死的浮丘壑猛然睁开了双眼，除却黑暗，周围多了点点烛火。
这些日子吊着他性命，不让他灵魂沉沦的人儿竟然是她。
他以为自己是为了那个红衣女子变成这般，却不想这些日子的梦中都是一个身着白纱，笑容灿若朝阳的女子，而不是那个妩媚妖娆，身姿婀娜，一颦一笑都让人为之疯狂的女子。
梦里那个影子散了，他看到她归入了一片黑暗中，看到她带着笑容的泪眼，看到了她脸上的解脱。
忽然，他心一紧，好像人类说的回光返照一般，整个人从黑暗中挣脱，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不见，猛地从床上起来，撞到了床前不远处的桌子推开了沉重的殿门，看到了外面空悬的天河。
神殿是去圣殿的必经之路，刚走到神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奇怪的响动，两个人停下来了脚步，云亦歌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殿门忽然被人推开，就那么撞入了一双慌乱的眼眸，里面的星宿此刻都乱了分寸。
但那双眼睛却不是在看她……
“神上？你怎么醒了？”
浮丘壑恍若未闻，推开了眼前的云亦歌，皱着眉头看向了她身后那个身着白衣，静若止水的女孩，她身上原来的光亮好像全部灭了。
柳飘零呆呆的看着那个憔悴到弱不禁风的男人，此时他身上只穿了一层中衣，本来贴身的中衣此时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宽松无比，他没有了往日的风华绝代，此时褪去了属于神的光环，比一个病入膏肓的普通人还让人心疼。
鼻子忽然有些酸涩，还未来得及吸眼泪就掉落了下来了，但看到他那张不似之前在床上看到的死气沉沉的脸，她还是破涕为笑了：“几日不见，你瘦了许多。”瘦的她都不敢扑到他的怀中了。
浮丘壑也扯起来了一个笑容：“可能是，想你想的。”
他难得如此坦诚。
云亦歌笑容在一点点的消失，那双眼眸中的光，在一点点被吞噬。
“你怎么会在这里？”浮丘壑被她炽热的目光看的红了脸，此时风月静默无言，把气氛搞得无比淤泥，他连忙移开自己的眼，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知道那一口吊着的气，何时会消失，他只想趁着那口气消失之前，护住她，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清醒的目的。
“傻子，当然是来找你了。”她明明是想扑倒他怀中，像往日一样挂在他身上，可此时他的身子太过瘦弱，她总觉得自己还未扑上去他就会先被风吹倒了。
“找本座干嘛，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浮丘壑皱眉，脸上已经褪去红晕，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神上，她来，可不是找你那么简单，而且，她好像也不是自愿来的。”云亦歌再也看不下去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出言打断了他们之间久违的谈话，顺便拆了柳飘零的台。
她似笑非笑的话语，把柳飘零从见到他的喜悦拽回了神，看到了云亦歌，眼中的所有的东西好像在一瞬间都沉了下去。
浮丘壑皱眉，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云亦歌，对于这个女人，他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怜惜和热衷，此时只剩下了厌烦。
“你答应过本座，决不去找她的！”
云亦歌冷哼一声，看着他眼底的厌烦觉得讽刺极了：“神上可要好好想想，本司几时答应过你？”
“你！”浮丘壑气的肺都要炸了，想上前抓住那女人的衣领，撕碎她脸上的笑容，但这个身子早就残破不堪，此时一动怒，触动了原本被担忧掩盖住的伤口，脸色一白，眼前开始昏花。
云亦歌在怎么气他，心底还是在乎他的，忙上前去，扶住他的身子，挤开了慌忙过来的柳飘零。
“神上，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一定会救你的。”
浮丘壑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努力适应身上的疼痛，挤走那些想要控制他灵魂的黑暗，坚定又带着威胁的看着她：“放她走，她若出事，本座决不独活。”
几个字，说的铿锵有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眼前的黑暗越来越严重，让他看不清云亦歌那张美艳脸上的表情。
云亦歌抓住他的手不自觉就用了很大的力气，却依旧没有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脸上的笑容和担忧都在一点点的凝固，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人，对他的同情此时好像都被恨湮灭了。
浮丘壑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她的身上，那气息，依旧那么熟悉，只不过在不属于她了。
柳飘零被云亦歌用灵力控制住了身子，看着两个人搂抱在一块，忽然间忘了挣扎，心中有些酸涩，比吃了柠檬还酸，搞的她鼻子都有些酸了。
云亦歌扶着他的身子，把他一点点的掺进神殿中，两个人的背影纠缠在一起，刺痛了柳飘零的双眼。
此时她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就算是没有云亦歌的灵力困住她，她的脚也抬不起来了。
两个人好像才是最匹配的存在，才是应该相依为命的存在。
云亦歌把他重新送到了床上，浮丘壑的眼睛再没有睁开过，只留下来了一句如刀子一般的话，坐在床沿，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却是千疮百孔：“我就知道……”
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过真，只是一时兴起，一时依赖罢了。可我当真了你知道吗？
剩下的话语没有说出口，眼中却已经流露出来了。
“你越是护着她，我便越要毁了她！”云亦歌眼中的伤痛在凝聚，凝聚成了恨意，恨意变成了刀子，让她尖利的指甲不自觉陷入了他脸上的皮肉，带出来了一阵淤青，却没有掐破，就已经收回了手。
晚风微凉，吹乱了她的青丝，柳飘零忽然想起来自己跟在他后面，看他对那个‘自己’百般纵容的时候了，看着那少女围在他身边打转，他好像也是那么笑着。
想起来了他是怎么推开的她，怎么把她送走。
可是更多的，还是他护着她，抱着他，在她耳边低语，用灵力暖她身子的时候。
抬头望着无尽苍穹，希望把眼中那些东西憋回去，但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