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忽然开始蔓延,翻滚,变成了巨浪,朝着这边铺天盖地而来,睚眦忙带着柳飘零逃走,但速度再怎么快,也抵不过那些岩浆的数量和面积,落地,本来生机盎然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焦土,那些灵魂,在火海中挣扎,最终,却还是变成了冒出来的泡。
岩浆的颜色在柳飘零黝黑的瞳孔中不断的放大,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火红,所有人都湮灭在了那火海中。
“跟我走。”
‘轰——’岩浆落地,无数火花迸裂,许是温度太高,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的耳朵都出现了幻听。
她看到那片火海中一个红衣男人,焦急的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强行把她带离,拉扯开那片海域,海浪一阵一阵,不绝于耳,如同女人止不住的啼哭。
男人脸上神色六分着急,三分愤怒,还有一个分,是疲惫夹杂着的无奈。
柳飘零看着那副画面,好像有人拿着一个不锋利的刀子,一点点的剜着她的心,让她忘了反映,忘了闪躲,纵使火海将至,她也再无所畏惧。
死鸟,忘了我,就当我,从没来过。
闭眼眼睛,纵使周围在山呼海啸,都无所谓了。
“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睚眦拉扯了半天,发现她的脚好像在地上生了根,原是她自己用灵力固定住了,怎么也拉扯不动,眼看下一波火海海浪就要翻涌过来,睚眦气的脸都变得通红,不断的嘶吼,没有平时的风流,也没有以前的风度。
“你走吧,别管我了。”柳飘零没有睁眼,她确定自己此时此刻,很清醒。
睚眦愣在了原地,对上她那张淡然的嘴脸,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着急都在一点点的凝结。
“你想起来了?”
“只是一些片段。”纵使只是片段,都能让她生不如死了,如果全部想起来,她肯定会承受不住,不然,又怎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她懂了,那些记忆,不是别人拿走的,是她自己选择遗忘的。
睚眦笑了,看着前方翻涌的风浪没了之前的着急,变得无比坦然,那双眸子里面的光,都黯然下来了:“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解脱,我陪你。”
柳飘零缓缓移眼,看向身边的人,一阵阵热浪接踵而至,吞噬了所有未出口的感情。
天地间,万籁俱寂,风淡云轻。
那片火海在即将接触到他们的一瞬间回归到了原位,那片土地又长了回来,生出草木,星子依旧灿烂,好似时光倒流回了从前。
远处有人驾云而来,头发蓬乱,如同戴胜鸟,虎齿豹尾,身后万丈光芒,比金乌更盛几分,那本来盘旋在火海上面,身量巨大的山神见到来人,身子立刻缩小了许多,不比那苍鹰大上几分,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孽畜!”那人呵斥一声,周围似只剩下这一道声音,在空气中不断的飘荡。
“西王母……”睚眦见到来人,大吃一惊,连忙拉着旁边还在发呆的柳飘零跪在了地上。
“昔日本座见你可怜,怜你几分,望你能造福一方,却不想,你竟然仗着本座对你的怜惜,在此地作威作福,甚至还毁了这个地方,该当何罪!”那人立在高高的九天之上,一字一句的质问着,周围的云彩星月见了她都要退让三分。
睚眦拉着不让她抬眼直视那人,可柳飘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抬眼看去,只见云巅之上,立着一个半人半兽,凶神恶煞的女人,一身煞气,杀人无数的魔王也不过如此吧。
柳飘零看她的时候,她好像察觉到了,朝着她这边看了一样,还朝着她扯了一个微笑,明明应该是慈善无比的,可柳飘零的心脏却好像被什么按住了,喘息不上,难受极了,还是睚眦偷偷给她渡了两口气,她才反映过来。
“让你不要看,你非要看。”
西王母乃先天阴气所生,身上自带威严,凡是属阴的种族生物,见了都会自发被吸走几分阴气,气场也会被压制几分,若是一般体弱的见到,很有可能连带着命数,一块被吸进去,就此丧命。
“属下知罪,只是有一事不明,为何西王母娘娘一直不曾出面,却在属下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出面阻挠!”他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就能抓到那个女人,让他们融为一体,吸食掉他们的精气,容纳他们的身躯,摆脱这座山摆脱这副身躯,就此成为——龙。
“孽畜,死到临头,还敢质问本座!”那人似乎发怒了,声音太过刺耳,山河空气都跟着震荡,刺穿了人的耳膜,让人痛不欲生。
那山神的翅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刺穿,连在了一起,挣扎被那股力量提溜着往西王母的方向飞去。
“你的出生本就是个错,本座本想以错制错,却不想你不曾领会本座的用意,也罢,不如让本座就此了解你!”西王母颇为惋惜的叹息一声,空气中就出现了无数把无形的刀子,狠狠的刺穿了那山神的身子,周围血肉四溅,最终却都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化作了尘埃。
柳飘零听到了那山神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是错,从来不是!”
有谁的出生,一开始注定就是错的呢?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忽然来到她的身边,告诉她,她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她一定也会很难受吧。
明明大家都一样,都一样在努力的生存着。
没有谁注定为谁而活。
一双手,覆盖上了她的手,柳飘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深陷于土地中了,转脸就对上了睚眦带着心疼的双眸,西王母已经离去,天地山河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饕鬄和穷奇恢复了原身,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从前以为,你忘了,我便有机会,后来我才知道,无论忘没忘,你们相遇没相遇,你心中始终只能装下他一个人,好像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他一般。”睚眦看到了她的眼中的抗拒,轻笑着把她的手从地上拿了起来,温柔的擦拭掉了上面的泥土。
星光洒在他的脸上,清风吹舞他的墨发,此时的他,认真小心,温柔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