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男人浑身萦绕着浓重的怒意朝着莫羡跟沈君霖走来。
沈君霖见是他，又恢复了原本冷淡的模样，“我做什么，何须同你说。”
“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戚怀昭说着，指尖瞬间燃起一团红色的火苗。
那是灭鬼的，这次在塔里那么顺利，全靠他手里的火苗。更不必说如果落在沈君霖身上，他即便再强，也会立刻灰飞烟灭。
莫羡连忙开口制止，“戚怀昭，你别误会了，沈君霖不过是帮我把入体的阴气给引出来，他并无要害我的意思。相反他还出现救了我一命。”
戚怀昭的眸光晦涩不明，嘴角的冷笑将他的不虞表露得一览无余。
这取阴气不假，可他分明还看到了，沈君霖在她身上画了一个符印，这个印代表什么，或许只有他们两人才懂。
“沈君霖，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见戚怀昭的态度冷硬，莫羡的心一下子也沉了下去。他什么意思？就算不喜欢她，也没资格阻止别人来救她吧，如果想自己救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出现？还是说，就这么想她死掉？
沈君霖不置可否，只直直看着面前的女鬼，“羡羡，是时候要超度了，一会天亮，便来不及了。”
被他提醒，莫羡忙回头看了一眼，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也不再耽搁，走到一处空地，快速画了个阵法。
“生死之外，超脱自然，轮回之门，吾请大开，来世为人，速速开道！喝！”
六角星的光芒将所有的女鬼都笼罩住。
她们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身上褴褛的衣服恢复了原本的光鲜亮丽，一共二十多个女鬼，一起向着莫羡行了个礼，“多谢姑娘，此等大恩，小女子们无以为报。”
莫羡微微笑着，她超度她们也不是图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捉妖师的本能。
可她看着看着，脸上浮现起惊讶之色。
那些女鬼原本长相差不多的脸，也像是脱去了一层面皮似的，还原了原本的相貌，也就是说，她们原本不长这样？！
“你们为何面容变了？！”她匆忙问出声，然而阵法已经开始周转。
女鬼们被耀眼的金光覆盖，只有零碎的几声传出，“……妆容……店……”
随后平地的东西都消失了，东方的太阳一跃而起。
莫羡听不清后面那几句话，顿时心乱如麻，她总觉得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怎么自己就不早点问呢！
都怪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太突然，她都忘了。
只能回头求助两个高大的男人，“你们可有听清她们最后说的那话？”
沈君霖摇头，戚怀昭沉默。
莫羡瞬间就死了心，看这样子，是不知道的了。
“那算了，回去罢。”
莫羡将地上所有的空瓶子捡了起来，转身颓然往客栈走去。
她睡了整整一个上午跟中午，睁开眼时，外面的日头已经没了，又飘起了小雪。
她侧躺在床上，看了一会窗户外模糊的景色，睡意再度袭来，她肚子却适时地“咕噜”叫了起来。
看来不能再睡下去了，她肚子都开始抗议了。
莫羡慢吞吞地爬起来，穿好外套，还在外面加了一件素净天青的袄子，才打开门出去，一开门就见到地上有一盘饭菜。
她蹲下一看，上头还冒着些热气儿呢。
是谁送的？
不过就在她端起来的瞬间，那碗色香味俱全的烧鹅饭瞬间变成了蠕动的长虫。细长柔软的身体跟其他褐色的长虫纠缠在一起，看了就令人大倒胃口。
莫羡的脸色冷冷的，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
她冷笑一声，直接端着东西来到琉璃的门前。
“琉璃姑娘，请开门。”
莫羡平时看着脾气软，那是因为没人挑事，但若是有人踩到她头上，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门被拍得碰碰作响，很是让人不舒服。然而莫羡就是要这种效果。
里面的人果然坐不住了，猛地拉开门，横眉冷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还不如问问，你是什么意思。好心给我送饭，怎么就漏了你的宝贝在里面？”
莫羡径直端起饭碗，将那一碗长虫倒在琉璃身上。
那虫子果真是她的，一沾上她的身便飞快地从她的衣袖处钻进去。
莫羡笑道：“看来它们很是喜欢你，你怎的忍心送它们去死呢？”
若是她不注意，将这些东西吞下肚，不说死不死，即便是闹肚子，也够呛。而且，真的足够恶心。
琉璃纤细的眉蹙了起来，“莫羡，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警告过你许多次，让你离戚怀昭远点，是你非要缠着他。我只能想法子帮帮你。”
“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让我离戚怀昭远些？”莫羡上前一步，精致清丽的眉眼散发着无形的凛冽，“你一来不是他妻子，二来也非亲密家人。若是论时间，我可比你早很长一段时间认识他。我跟戚怀昭，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她尾音上扬，十足的得意。
“你！”琉璃被气得不轻，一只手指颤抖着指向莫羡，“就凭我是堂堂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及时收住了话头。
莫羡挑眉，“堂堂的什么？”
琉璃抿唇，恶狠狠地盯着她，“别得意，莫羡，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给弄死。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跟我抢他！”
“那我拭目以待。”
莫羡转身之际，她缓缓在后面冷笑，说了一句，“莫羡，你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好运气的。”
她疑惑，想回头看琉璃是什么意思，她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莫羡也没再理会，径直走下楼，尽管被她的长虫弄得有些倒胃口，她还是决定去吃东西。也不知道琉璃这么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就爱这些蛊虫之类的。
不过她想了想，那琉璃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她的心应该比任何人都要黑。
都怪戚怀昭这个蓝颜祸水，不然她也不必惹上这么一号人。说曹操，曹操就到。莫羡才准备迈过门槛，迎面便走来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莫羡早已把昨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见是他，心底竟有淡淡的欢喜。
“醒了？”男声低沉醇厚，十分悦耳。
莫羡点头，“你刚吃过？”
男人修长的手指将伞收了回来，轻轻抖了两下，“是的，可要伞？外头下了小雪。”
尽管是这样的天气，戚怀昭身上也没有穿很厚，只披了一件长袍，连狐裘都没有一件。
莫羡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那把伞。
伞柄似乎还带着男人微暖的温度，她撑开，跟戚怀昭错肩而过。
莫羡起得晚了，此时不是饭点，可依旧很多人，她四处张望了一番，寻了个空位坐下。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倒也不像是说京师里面的几桩灭门惨案，她点了两个菜，顺道问了店小二。
“小哥，这般热闹，可是有什么活动？”
店小二笑笑，“那是！姑娘是外地人吧？”
莫羡点头。
“今夜可是我们的腊月烟火节，一年里头就这么一遭，哪儿能不热闹？听说月老还会降临凡间，给人牵红线呢。许多痴男怨女的事儿瞬间就成了。”
莫羡心头微动，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跟戚怀昭一起去。
“原是这样，多谢了。”
“看样子，姑娘可是有心上人？不若邀出来试试？”
这里的民风实在是大胆，反正莫羡就没在电视的古代里见过有姑娘主动邀约男子。
她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店小二是个机灵人，见她不想说，便麻溜地走开了。
莫羡吃完饭，撑着伞往客栈走，路上人也多。
“让让，让让！”有人推着蔬菜车在路中间快速走着。
莫羡心里有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闻言侧身一闪，竟一时撞上了身后的人。
“哎哟！”是一把姑娘的声音。
莫羡急忙回身道歉，“对不住，可有伤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秀丽的面孔，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双颊粉红，唇色艳艳，是个极为漂亮的美人。
可看久了，总有股怪异的感觉。
莫羡觉得身后起了一层汗毛，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姑娘不耐地看着莫羡，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骂出声，“罢了罢了，我没事。”说完便转身走远。
高挑绮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雪色中。
莫羡站定，看了片刻，举步朝着客栈走去。
她才回到客栈，准备上楼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她，一双桃花眸出现在她的眼帘。
莫羡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个美人。
“怎的？被哥哥的美貌征服了？”沈君霖笑嘻嘻的。
莫羡假笑，“是啊，你最美。”
沈君霖伸手戳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敷衍也有个敷衍的样儿可好？”
莫羡拍开他的手，“不想敷衍，有事说。”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这等她的。
“知我者羡羡也。”沈君霖的桃花眸微微眯了起来，“今夜是腊月烟火节，我们一同出去可好？”
莫羡一怔，她去倒是想去的，只是想一起去的对象不一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