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莫羡不说话，沈君霖又道：“不想去？”
莫羡摇头，“看情况，或许今晚有事。”她也没有拒绝得干脆，毕竟如果到时她跟戚怀昭去了，碰见沈君霖的话，就尴尬了。
沈君霖还是笑嘻嘻的，也没有勉强莫羡，“好啊，先回房间。还有时间可以考虑。”
两人便各自回了房。
莫羡坐在桌子旁，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小雪，今晚还会不会下雪呢？
她在想应该怎么邀请戚怀昭，会不会被他认为太过轻佻？她可没有沈君霖那般的厚脸皮。
还是说几人一起去？这样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莫羡在房里硬生生灌了几杯热茶，而后选定了最后一个方法。
她迈步出去，敲了隔壁的门，半晌里面的人开了门。
男人清绝的面容映入眼帘，语气莫名带上了一点柔和，“何事？”
莫羡把手中的伞递过去，“把这伞还给你。多谢。”
戚怀昭接过，“客气。”见她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可还有其他的事？”
莫羡抠了抠掌心，反正都要说的，不如直接说个明白吧！
她鼓起一腔勇气，视死如归道：“今晚是腊月烟花节，可要一起去？”
男人眸中沉寂，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莫羡立马补了句：“当然，并不只是我们两人，还有其他人。”
她这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只想把舌头给割掉。
戚怀昭倒是轻笑一声，“也可，反正左右无事，还能观察一些事情。”
莫羡知道他说的是京师那几宗连环灭门案，“好，那吃过晚饭我们便过去吧。”
夜里。
四个人一起走着，一路上的气氛都十分尴尬。沈君霖向来跟戚怀昭不妥，而莫羡跟琉璃也有了不为人知的小过节。
莫羡手心被自己捏得生疼，没想到戚怀昭会叫上琉璃。
许是天公作美，到夜里温度虽低，却不再下雪。街上果真十分热闹，灯火通明，长长望去，两排都是小摊位，各种花样都有。
莫羡那一点点不愉快很快就被抛诸脑后，率先跑到各个摊位前，买了吃的，又买了几个好玩的。她的仓库可以放东西，想着到时候穿回去时，带一点特产也是可以的。
沈君霖原本在她身边绕着，却见到不远处有个怪异的摊位，散发着黑色的气息。
“羡羡，我过去那边瞧瞧。”
莫羡看了一眼，那是偶尔会在人间出现的鬼市，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她原本也想去看，可活人站了死物的气息，可能会生病。
她唯有目中带着惋惜，看着沈君霖远去。
站在戚怀昭身旁的琉璃自然还是一副自恃清高的姿态，街道的热闹她都不曾看上半分，只站在男人身侧，看他的目光注意着些什么，暗暗记下。
戚怀昭倒也像是没什么喜欢的，沈君霖走开之后，三人的气氛就更尴尬了。
莫羡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拿了个凶神恶煞的老虎样式，直接罩在戚怀昭脸上，咯咯笑了起来，“这个倒还与你挺般配。”
男人的脸被笼罩一半，只余线条流畅，又轮廓分明的下巴，衬得肤色极为细腻。
戚怀昭没想到她会有此一举，心下讶然之后，却也没有闪开。
只低低说了句：“胡闹。”语气带着无奈，轻轻碾压着莫羡的耳朵。
一旁的琉璃见状不妥，她不依了，也照着莫羡的样儿，上前拿了个京剧的脸谱，想凑上去，“我觉得这个倒是更好看些。”
然而她还没碰到戚怀昭的脸，男人便迈开了脚步。
“你们在这看着，我去前面。”
琉璃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半空，莫羡看了，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琉璃恼羞成怒地瞪了莫羡一眼。
后者并不在意，她掏钱，把刚才带在戚怀昭脸上的老虎面具给买了下来，好歹上面沾了戚怀昭的气息呢。
许久没现身的系统忽然乍跳出来，“痴汉宿主，请注意你的口水，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莫羡：“关你屁事哦。”
系统：“大过节的，能不能别说话那么粗鄙？”
莫羡：“我乐意，心情好，怎么着？”她想到琉璃刚才那尴尬的样子，就想捂住肚子狂笑。
系统：“不过这女人也是，明显的白莲花一朵。也不知道你对象怎么想的，竟然把这么个毒蝎放身边。”
莫羡耳里只剩下系统说的“对象”两字，笑得更加见牙不见眼。
系统：“……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莫羡继续笑：“什么？”
系统痛心疾首：“一个活脱的二百五。”
莫羡翻了个白眼，并不跟它计较，随后抬起脚步跟上了颀长男人的进度。
要是再来个什么事儿就好了，把那琉璃给支开，剩下她跟戚怀昭两人。
前面是一个杂技团，有人踩在高跷上拿着火把吐出一团火，惹得周围一圈人惊呼。莫羡虽然看过这种杂技，但还是被气氛感染了，在一旁惊呼。
戚怀昭侧目看她，这女人每次都说出来打探消息，却总是被旁枝末节给吸引了注意力。
众人正看得入迷，倏地不知哪里发生了爆破，“砰”的一声巨响，将人的心活生生震了几下，都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一窝蜂地往外挤。
人一多，而街道也就这么宽，自然被堵住了，还有人被踩在脚下，一片哀嚎。
莫羡在人群里被撞得七荤八素，她死死地将老虎面具护在怀里，尽量踮脚去找男人的身影，却只见攒动的人头，她身旁连琉璃也失去了踪影。
“戚怀昭！”她高声喊了起来。
周边也有人在喊，她清亮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
起码堵了将近半个小时，周围的酿成的恐慌才慢慢停了下来，道路被衙役重新疏通，还是有人受伤了，莫羡甚至见到一衙役抱着几岁的孩子从她面前经过。
在危险面前，这些人完全没有年龄能力之差，只想自己活下来就好。
莫羡走到稍高的台上，在人群中搜索着，如果戚怀昭在里面，自己必然能一眼认出他。
可惜，她全看遍了，都没人。
而去了鬼市的沈君霖也不知所踪。
莫羡想着，要不回去客栈，他们之前也没想过几人会失散，就没提过相应的法子。这么一想，她只能抬脚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其实还是挺惋惜的，她想看店小二口中盛大的烟花。
听说在烟花升到最高，炸裂时，心里许下的愿望能成真。
莫羡走着走着，竟一时没发现自己到了河边，这里流放着许多人的祈祷。那些承载着愿望的小船，跟蜡烛在河面上顺流而下。
有一艘小船被撞到了岸边，不知什么卡住了它，那盏微弱的烛火在跳跃着。
莫羡想了想，走过去伸手推了它一把，殊不知，正要收回手之际，湍急的河水里骤然竖起一只泛着死白，被泡的肿烂的手。
那手直接拽住莫羡的手，缓缓从河里冒出了被黑骏骏头发盖住的头颅，“嘿嘿，你来了，我可以走了！”
莫羡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河里的冤死鬼出来找替身了，这种时候虽然热闹，可事故也不少。水鬼找替身一事，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起失足落水意外，故以它们都很喜欢用这种招数。
今天碰上莫羡，还真是它不好运了。
她用没有被它拽住的左手飞快从腰后拿出一张黄符，又捏了朱砂豆，单手画符这个技能，她早就练成，不然遇上像今天这种意外，她就折损在这么低级的鬼怪手里了。
黄符贴在水鬼头上，“刺啦”一声开始从黑色的头发融化。
它尖啸，嘴里发出刺耳的声响，松开了莫羡的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潜回水里，临走仍不忘用恶毒的目光紧紧盯着莫羡。
莫羡送了她一个白眼，真没眼力见，连她也想惹。
身后忽然传来悉悉蟀蟀的声响，莫羡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夜风将他遒劲有力的身材勾勒清晰。
“你可真是讨它们喜欢，出来玩了片刻，也能被缠上。”
这把低沉的嗓音，是戚怀昭。
莫羡眼里映着光，明晃晃地透着欢喜，她站起身，朝着男人走过去。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
“嗅到了阴气。”
其实莫羡的搜鬼链也有反应，只是这鬼怪太低级了，她只以为是自己发冷，并没有去注意，说到底，还是掉以轻心了。
“就只你一人？”莫羡看了看他身后，那讨人厌的琉璃没跟着，应该是跟戚怀昭走散了，不然以她这性情，舍得跟戚怀昭分开？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
莫羡贪图方便，直接从坡上走上去，有些陡峭，加上雪融后湿润的泥土有些滑，她快上到之际，脚下忽然滑了一下，整个人往后倒去。
面前的男人眼疾手快地伸手将她扯了回来，一步将她拉到上面。
莫羡一边手捂住突突直跳的胸口，“幸好你拉了我一把，不然我即便不掉河里被那水鬼复仇，也摔个够呛。”
男人只沉声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