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被一个冰凉的手给握住，莫羡蓦然反应过来，两颊不由升腾起了一股热气，却没舍得松开。
男人的手掌宽大，带着粗粝，尽管是微凉的，也充满安全感。
最后是戚怀昭率先收了回去，“没事就好。是回去，还是继续逛？”
莫羡现在如愿地跟戚怀昭单独相处，然而又莫名怂了起来，她心里千百个念头闪过，最后还是不甘心看不到烟花。
遂有些自暴自弃闭着眼睛道：“我想看烟火。”
出其意料，男人答应了，“好，那我们便继续逛。”
不知是否夜色太浓重，莫羡竟觉得今晚的戚怀昭有些温柔。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片刻，戚怀昭问道：“在这里走着，不会有阴影？”
莫羡啊了一声，“有什么阴影？”问完之后，又蓦然想起了那只死白肿胀的鬼手。
男人率先笑了笑，“也对，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
想来，他们也一起经历过不少鬼怪，相比起那些而言，刚才的水鬼算是小儿科了。
河边的灯盏川流不息，莫羡在微黄的灯光下侧过脸，悄悄看男人清绝的侧脸，心头仿佛有小鹿乱撞。
然而这头小鹿似乎越撞，位置越不对，她的肚子蓦地“咕噜”叫了起来。
莫羡的俏脸瞬间红了，幸亏夜色深沉，活生生给掩住。
“饿了？”戚怀昭略带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似乎在竭力憋住笑意了。
莫羡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欲哭无泪，“嗯。可是我晚上明明吃了很多。”
“无碍，就当吃夜宵。”
于是两人便离开了这河边，往灯火通明的小吃街走去。
各种各样的美食摆在面前，被明火烤得滋滋香的烤肉，还有香甜软糯的团子，尽管很臭却很美味的臭豆腐。
莫羡走在路上，只觉得胃里烧得紧，太香了，她要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有个面馆，可要进去？”
就在她即将伸出魔爪之际，戚怀昭直接说了个地方，莫羡只能硬生生憋了回来。
永别了，烤肉，团子还有她的臭豆腐。
莫羡看着坐在她对面，姿态端正的戚怀昭想，如果这人在现代，肯定是个老干部，每天就极为养生，喝茶遛鸟。
因为他完全不懂得什么叫美味佳肴！
最后莫羡在面馆里叫了一碗牛肉叉烧面，没有肉，她会死的。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戚怀昭依旧吃得斯文，将食物吞咽下去之后才问：“你们姑娘家不是怕长肉？怎的到了你这儿便行不通了？”
莫羡往嘴里塞着面条，傻兮兮，“我可是吃不胖的体质，跟她们岂能一样？”这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一点。
记得以前姑母也总是说她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东西吃得多，却一两肉都没长。
想到姑母，莫羡的情绪稍稍低落了些，她把头埋进面碗里，把最后的汤汁给喝得干干净净，呼了一口气，把所有的坏情绪都给宣泄出来。
“好啦，我吃饱了。”
戚怀昭狐疑地看她一眼，“可是真的吃饱了？”
莫羡：“……”求你别用怀疑的眼神看我行吗？
两人吃完，在街上走了半晌，见她手上空空，男人终是问出声，“你方才买的面具呢？”
莫羡讶然，原来他看见了？
她支支吾吾的，总不能说放在系统的仓库里了。
见她不答，戚怀昭便以为她是弄丢了，“方才那么多人，也难怪会丢。走罢。”
不知为何，莫羡竟然从他这话里读出了一点点失落的意味。
他们在街上走着，身侧的行人却忽然脚步匆忙起来，“赶紧的，要开始了！”
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莫羡拦住旁边步履匆忙的姑娘问道：“怎的大家都如此急忙？发生了何事？”
那姑娘脸上盈着笑意，倒不像是碰到了什么坏事，“重头戏要来了，大家都赶着占位子看烟火呢。”
莫羡才想起他们今晚的目的，差点跟戚怀昭玩得得意忘形了，她可是要看烟花的女人！
“戚怀昭，我们也赶紧去！”她下意识拽住了男人的窄袖，拖着他往人群聚集处走去。
戚怀昭却脚步微顿，将她扯停，“我们不必随大流。”
莫羡闻声回头，见戚怀昭清隽的脸上有着胸有成竹的笑，遂安心地跟他换了个方向走去。
戚怀昭带她走的是一条较为崎岖的路，但上面有个高台，人不多，到达时尽管很累，视线同时也豁然开朗。
“嘭——”
五彩斑斓的烟花瞬间绽开，将整片漆黑的夜空照得无比明亮，一个接一个绚烂的花样在夜空中升腾而起。
“好美。”莫羡不由呢喃，她痴痴看着那盛放的烟火，心头也被照得明亮。
戚怀昭深色的眸定定地锁在夜空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莫羡悄悄挪了脚步，向他靠近，心里默默许了一个愿。
这个愿望，很久之后，她也还牢牢记得。
这场烟花几乎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墨色的天空恢复了原本的宁静，这一场盛大的烟火过后，竟是连那星星也黯然失色。
“真好看。”说起来，这算是莫羡来到这个朝代以来，见过的最好的景色，以前都是见鬼，哪里来的浪漫时刻。
戚怀昭也赞同，“是还不错。”
“你许愿了吗？”莫羡问。
戚怀昭默了片刻，摇头：“我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物什，只相信想要的，一直都在自己手里。”
莫羡也不惊讶，这很符合他的脾性。
她低低喟叹一声，“像你这样的人，应当没什么是得不到的罢。”
戚怀昭但笑不语。
他想要的，得不到的，唯有一样。
两人沿路返回了客栈，此时已过子时。
莫羡想，沈君霖跟琉璃找不着他们，应该自己就会先行回来了。
莫羡跟戚怀昭到了客栈门口，一楼守夜的店小二在打着瞌睡，而楼梯处站着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
莫羡一顿，莫名觉得沈君霖是在等自己。
戚怀昭没说什么，径直绕过他上了二楼。
而莫羡，则被他拦住了去路。
她心里暗叹，既来之则安之吧。
看着她跟戚怀昭一起回来，沈君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仿佛多年前的那种愤怒，被背叛再度燃了起来。
他开口，向来轻佻的声音此时无比清冷，一如外面皎洁的月。
“羡羡，我等了你一宿。”他的话里不带任何情绪。
莫羡低低说了一句：“抱歉。”这抱歉是对哪件事说的，她也不知，然而沈君霖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玩得可开心？早知我便不去那鬼市了。”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向来秾丽的眉眼也沉了下去。
“沈君霖，我很早便说过了，我同你，是不可能的。”莫羡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她原以为沈君霖是对她开玩笑而已，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却发现他仿佛是认真的。
“我知，你心悦他。”沈君霖其实很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输给戚怀昭了，为何，每一次，都败在他手里。不管是人心，抑或别的。
莫羡也没有否认，“你知便好。”
沈君霖一笑，她竟是这般直白，让人全然没有退路。
“我知，可我无法自拔。”他开阔的眉眼间带上了一丝丝痛色，“我会等你，一直等。”
还不等莫羡说什么，他就率先转身上楼，只留给她一个孤清的背影。
莫羡站在原地良久，幽幽叹了一口气，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眠，莫羡跟戚怀昭独处的好心情中似乎夹杂了别的沉重的情绪。
她躺在床上，听了一宿的风声。
翌日起床吃早饭时，沈君霖跟无事发生过似的，依旧找她凑了一桌。既然他没觉得什么，莫羡自然也不尴尬，毕竟两人还有合作的时候。
说起来，还有两天就要过去调查连环灭门凶案，不知为何，莫羡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每次她有这种感觉，就一定会发生一些她没办法解决的事。
沈君霖见她脸色不好，打趣道：“莫不是昨夜被我吓着了？”
莫羡摇头，“那有什么可被吓的。本姑娘这种情况早已见过无数次。”
系统：“……莫羡求求你要点脸，明明是个母胎solo。”
沈君霖：“……吃饭罢。”
两人正用着餐，忽然听见几把娇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莫羡下意识抬头，居然是之前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勾引戚怀昭的那四个女人，她们身着薄纱，甩着水袖，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
沈君霖也望了过去，莫羡揶揄他：“你的口味是这种？”
男人失笑，“羡羡，你这般我会以为你是在吃醋的。”
莫羡：“吃醋？不可能吃醋，这辈子都不可能吃醋的。”
沈君霖：“……这般绝情？”片刻后又道，“说正经的，我觉得她们身上，有一股怪异的气息。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你可闻到？”
两人说着话，那四个女人正好经过莫羡身边，她首先闻到的就是她们身上浓郁的脂粉味。不过正是因为太浓郁，倒像是为了掩盖什么。
她又细细嗅了一遍，脸色骤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