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竟嗅到了一股尸臭的味道?
莫羡想再细细闻,那几人已经走远。
可她绝对不会闻错的,接触过的尸体,比吃过的米饭还多,怎么可能出错?
这四个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之前跟她们接触的时候,可没有发现这回事,还是说她当时没有注意?
她把自己的结论跟沈君霖说了一遍,后者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果真是尸臭了。那眼前这几人,是死人了?”
他又摸着下巴道:“说来亦是奇怪,这几人长相也相似,难不成是四姐妹?”
莫羡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不觉得这几人的长相,跟我们之前在庙宇高塔里看到的那些女鬼,有什么共同之处?”
她觉得两者必然有联系,只是现在线索太少了,导致她不知道该怎么串起来。
被她提醒,沈君霖也蓦然反应过来,“这么一说,还真是!”
两人在这边商讨着,那四个女人已经走到一些汉子的桌旁,分开来跟他们说话,大概还是有些勾引的话,莫羡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
然而变故突生,在距离莫羡和沈君霖一桌最近的那个女人,忽然发出非人式的嚎叫一声,站了起来,吐了蔻丹的红指甲不断在脸上划着。
一道道可怕的血痕开始布满她的脸,竟是硬生生地把整张面皮都给撕了稀巴烂。
这个意外发生得太快,还没有人反应过来,那女人把自己的脸划破之后,痛苦不堪地向着周围的人伸手,“我的脸……救救我……把你的皮给我……皮给我……”
被她抓住的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差点魂儿都没了,猛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刺得人头皮发麻。
这一声,唤醒了在场所有惊住的人,众人惊慌地朝外跑去,推搡着那些跑不快的人。差点又发生踩踏事件。
莫羡见那姑娘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忙上前将她扯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女人指甲的鲜血,看起来格外可怖。
女人抓不到人,回头又向那些要好的小姐妹踉跄走去,脸上滚烫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其余三个女人脸色煞白,望着脸已经被划烂的女人除了惊恐,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的难过。
“不行的,你知道我们的面皮不能给你!”其中一个女人失控地尖叫起来。
有一个更甚,直接将手边的木凳给扔了过去,狠狠砸中了她的脚,女人倏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酒馆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年轻姑娘低低的啜泣声。
没有一人敢上去查看情况。
莫羡本来想去,却被沈君霖扯住,“我去。”
她想了想,也好,反正沈君霖不会被她害到。
男人上前,弯腰将手指放在她的鼻间,已然没了鼻息。再一摸脖子,也没了脉搏。
“死了。”
两个字,让那三个女人瞬间心如死灰。
大姐在她们面前暴毙了。
那人终于要来讨债了吗?
原本犹豫害怕而躲得远远的店小二被老板推搡着上去看情况,他浑身都在抖着,“这,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女人暴毙了,报官罢。”
沈君霖的声音刚落下,那三个女人便惊慌极了似的截断了他的话,“不行!不能报官!”
仅存的几人不约而同望向她们,有一个女人反应过来,柔下了嗓子解释道:“她是我们大姐,思绪一直有些问题,眼下突然暴毙,报官也帮不上忙。我们不想追究,只想赶快将大姐的尸体运回家乡。”
她这么说其实是合乎情理的,若是报官,衙役要来查,这里的人都要被盘查一遍。而这个暴毙的女人更是要经过仵作来检验。
掌柜的是最怕麻烦的,既然死者的家人都说了无碍,那最好就能免了报官这个环节。他出去当和事的。
“既然如此,我店里自然会派人帮你们把令姐的尸首安然送回老家。”事情是在他店里发生的,只能自认倒霉了,主要是能将这事翻篇。不知此事会在京师流传多久,这段日子的生意恐怕难熬了。
“好,那便麻烦掌柜了。”其中一人应道。
莫羡站在旁边,时刻关注着剩下的三个女人的反应,她们的手指紧紧攥着,十分紧张。
只能说,那女人的死,绝对不寻常。
掌柜的吩咐下人将尸首处理干净,女人尸体的指甲里满是猩红的血肉,看了让人作呕,几个下人干脆不去看。
店小二哆嗦着把地上收拾干净。
三个女人跟着抬尸体的人出了去,莫羡想了想,对沈君霖道:“我要跟上去,你呢?”
“羡羡去哪,我自然去哪,我可是要保护羡羡的。”沈君霖笑嘻嘻的。
两人正准备迈步上去,却在门口碰见了一个长相异常漂亮的古典美人,莫羡觉得很是眼熟。
在脑海里翻了一轮,才记起,原来她就是下雪天,自己踩到的美人。
那美人像是无事一般坐了下去,对旁边尚未处理干净的血迹视而不见。
“小二,点菜。”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她还敢进来。不过恐怕是不清楚此事,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见莫羡脚步顿住,沈君霖也跟着停下,两人坐回原位。
后者也没问莫羡想要做什么,他似乎完全信任她。
美人叫了一些常见的酒菜,上菜也极快,她一口一口地呷着酒,竟有几分潇洒的意味。
角落里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说到了方才暴毙的女人。
听说有个女人划脸而死,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才稍微有了些惧意,“你说什么?是划脸而死的?”
“是,是的。”角落的店小二被她一吼,差点吓死,没想到长相这么好看,竟是个母夜叉。
她当即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店小二瞬间慌了,早知不多嘴了,被掌柜的发现他们吓走客人,必定又是一顿臭骂。
沈君霖看了一眼莫羡,似乎在无声询问她要跟上那边。
莫羡也站了起来,“跟着美人。”她直觉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美人出了门便往一条小路拐去,莫羡跟沈君霖都是跟踪的好手,自然不会被发现。
她穿过几条小巷子之后,便在一条街道上停住了脚步,她直直望着转角处的一间房子,却又不上前。
沈君霖疑惑:“她看那里作甚,又不能开出花儿来。”
莫羡摇头,“等会过去看看。”
那美人看了一会,便低头走了,这一回她走得极快,转瞬不见了身影。
莫羡道:“走!”
两人走到刚才她看的拐角房子处,是一个废弃的店铺,位置不错,只是不知为何没人将它买下。
其实只要装修过一轮,大抵又能用了。
两人转了一圈,又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一番,终于得到了一个较为有用的消息。
“听说这里啊,每到子时便会亮起一盏黄色的灯。”说话的是一个包子铺的老板,“以前也不是没人买过此处,不过都是没多久便传出闹鬼的传闻。”
他神秘地探出头对莫羡和沈君霖道:“住进去的人,如今也没几个是好的,死的死了,疯的疯了,剩余的都是些倒霉透的。否则你们以为我为何死守着这一间小店。”
相比同地段的商铺,包子铺的生意委实差了些。
沈君霖多嘴一句:“老板,同你讲个事儿,若是不信,便只当我说着玩儿的。”
老板一愣,随后道:“您说。”
“把你家中带有红痕的墨全扔了,生意定然会好许多。”
莫羡在旁听着,想着这大概是涉及了风水,她不是很懂,遂没有出声。
老板倒是眼睛一亮,“您是风水师?”
“那可不,看我这身造型也知晓。”
莫羡忽然才记起,这人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风水师,说得倒是有模有样。
老板闻言,瞬间对他千恩万谢起来,临走前,还硬是给他们塞了好几袋包子。
路上,莫羡问他,“你方才说的那些可是真的?别害了人。”
沈君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道:“那肯定是真的,他家里的方墨有红魔,吸财气的。故以你瞧,这般好吃的包子,却无人问津,多可惜。”
莫羡尝了一个,确实如此。
“你有无发现,自己变了许多?”
沈君霖桃花眸微眯,“那也是羡羡改变我的。”
“那我希望你能彻底变成一个好鬼。”
“这个有些难。”
莫羡:……
两人回到客栈,沈君霖没再问她关于那几个女人的事,倒是她自己回房之后,不断在思索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出来了,却又像是笼罩在迷雾中。
她就这般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莫羡再次做了那个梦,不过这一回,她并不是躺着,不得动弹的人。
她坐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一个穿着水绿色衣裙,头上一个双环髻,模样清秀的年轻姑娘,她在看着莫羡。
莫羡从她眼中,看出了一丝怜悯的意味。
“莫姑娘,望你能快些到来。”
莫羡不懂她的意思,“你到底是谁?”
“我唤作殷桃。”她说这话时,脚上那双绣着无名小花的木屐布鞋,两颗小小圆润的珠子微微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