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羡！抓住！”
一个手飞快地伸了过来，莫羡下意识紧抓，只见楼上沈君霖的脚险险才勾住那长廊的一角。
“沈君霖，你别拉着，一会连你也掉下去。”莫羡蹙眉。
沈君霖却笑了，“你又忘了我是什么？不会再死一次了。”
莫羡默了默，“……可是我会死啊。”
沈君霖挑眉：“羡羡，你这是在逼我松手？”他虽是开着玩笑，可还是吃力地回头，对冷冷地站在一旁的琉璃道：“喂，快来帮一下！”
琉璃恨不得莫羡就这么去死，怎么会帮，于是就只是站着，反正戚怀昭在对付那些鬼怪，根本无暇顾及她。
“琉璃，若真的不过来，我便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沈君霖声音压得低低的，莫羡仍是听到了。
看来沈君霖跟琉璃的关系也不简单，她猜的不错，琉璃不是一般的人。
沈君霖这话落下，琉璃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搭了一把手，愣是把两人都给拖了上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
“敢动她？找死！”戚怀昭原就深邃的眸子里满是阴沉，眉心一凛，眸色深重了些。
看来这些东西也是知道莫羡身上的好处，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无形的女鬼在他身侧萦绕着，有些忌惮眼前这个男人。原以为莫羡死了，计划便可以完成大半，谁知她没死，她们的举动还惹恼了男人。
戚怀昭的指尖燃起一团红色的幽火，嘴里念咒，虚空一横，红火掠过，几人的耳边瞬间充斥着非人式的惨叫声。
闻之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想死的，便速速显形！”戚怀昭冷喝一声，周围的阴气瞬间加重。
莫羡被沈君霖跟琉璃拉上来之后，心里也是浓浓的后怕，她下意识伸手往腰后的捉妖袋掏去。
眼前的戚怀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是哪里变了，周身萦绕着一股黑红的气息。莫羡不知这个景象是不是只有她能看见，一时也没法确认。
不过他的威慑还是有用的，四周渐渐现出了许多人形，她们飘在空中，浑身衣衫褴褛，几乎全是女子，唯有一个是男子。
只是这男子意识似是浑浑噩噩，在周围飘着。
待看清了那些女子的面容，莫羡又吃了一惊。
沈君霖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在耳边道：“她们的脸，长得大同小异，样貌几乎是一致的。”
“你竟也看出来？”
“我又不是瞎的，如何看不出，你可以问问琉璃，看她可有看出。”沈君霖故意气琉璃。
帮忙将莫羡拉上来的琉璃一脸淡漠，神色傲然地睥睨着他们，一言不发。
莫羡还是问了出来：“话说，这琉璃到底是什么人，你认识她的时候，她的姿态便已经这般高高在上了吗？”
沈君霖想了片刻，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沈君霖刚想说，琉璃一记狠狠的眼刀飞过来，他便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莫羡也不深究，既然他不说，她自己也会查，先解决眼下的情况。
这些女鬼到底怎么来的？她们周身的怨气为何那么深重？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半点消逝，反而更浓了。
她们都没敢对戚怀昭动手，莫羡莫名有种这次不用打斗都能胜利的感觉。
“你们是何人，为何被困在此高塔中？”戚怀昭淡然问出声。
飘得到处都是的女鬼没回答，莫羡觉得自己要脸盲了，她只能靠不同颜色的衣服来辨认她们。
她忽而想到什么，上前几步，在戚怀昭耳边道：“或许她们不是被困，而是自愿留在此地。”
戚怀昭何等聪明，自然是一点就懂，他也同时想到了塔上雕刻的佛像。
“你们同明堂里的阴佛是何种关系？”他复而问。
这个问题一出，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女鬼开始躁动不安，她们对阴佛有强烈的反应。
其中有几个竟是不怕死地冲着戚怀昭而来，男人手中的红火瞬间便灭掉了几个鬼怪。殊不知她们的目标并非戚怀昭或是莫羡，而是站在一旁，看起来十分娇弱的琉璃。
“公子！”只听得她一声尖叫，桃红色衣服的女鬼便离她只有两米远。
莫羡本想过去，却来不及。
她看了看身侧两个男人，竟也没一个有动作，她咬牙准备冲上去之际，事情发生了强烈的扭转。
琉璃纤细的手腕处忽然爬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虫，迎着飞扑过来的女鬼钻进她的魂魄里。
莫羡惊讶，这到底什么虫？竟然能接触魂魄？
“那是蛊虫。”戚怀昭淡淡在她身侧解释。
莫羡瞬间懂了，“你们都知道，故以就站在这里看着？”
“我原本不知，想一试她的本事。”
“那你若是猜错，她岂不是殒命？”作为捉妖师，可以杀鬼怪，可看着活人在面前眼睁睁被鬼怪杀害，莫羡万万做不到。
不是圣母心的问题，而是做人的底线，至少不能同类相残。
戚怀昭却答：“我从来不会错看人。”
果不其然，那小虫钻进桃红女鬼身体里时，很快便从她的肚子中间开始破出一个大洞，继而把三魂七魄连同怨气吃了个干干净净。
小小的虫子打了个饱嗝，方才吃掉的女鬼并没有使它的身体胀起半分。它又重新飞回琉璃的腕间。
琉璃轻轻摸了摸它，似乎很宝贝这个蛊虫。莫羡也隐约知道了她的技能，难怪之前在明堂时，她躲在角落却无一碎尸能靠近她。
随后，她一双清冷的眼睛掠过戚怀昭，莫羡，最后落在沈君霖身上，她在责怪他们为什么不来救自己。
沈君霖耸耸肩，“太远了，我没来得及。”
莫羡：……这人撒谎完全不眨眼。
不过莫羡从这一突发事件中也隐约猜到了一件事，这些女鬼，似是很想再要杀上一个人。刚才是莫羡，现在是琉璃。
这一个死者的名额，对她们来说，必然很重要。
见桃红女鬼没得手，其他女鬼也着急不已，想要靠近他们却又忌惮。
戚怀昭道：“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我们不过是想净化阴佛，若是实在没法，我们便直接把这里的东西毁得一干二净！”
“凭什么？！”其中有个女鬼按捺不住了，直接驳了戚怀昭的话，“为何你们都要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从前如此，现如今亦是！”
她身侧一个娇小的女鬼轻轻扯了扯她的手，想让她切莫多言，她却甩开，“你可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若是知道了，你们仍会觉得我们做的是错的吗？”
莫羡抿唇，“那你们便说来听听。”
所有的鬼怪都有怨恨的原因，若是知道，便很容易超度她们。所以莫羡挺关心这一点。
几乎布满高塔的女鬼们开始说出了一个并不久远的故事。
在这个庙宇尚是香火鼎盛之时，她们作为香客过来这边上香，没想到临近傍晚，下起了暴雨。
六个女子没有办法，便留宿庙宇。
所有人均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觉得甚是新鲜和好玩，几人一直嬉闹到半夜才睡着。谁知就在她们入眠之后，有僧人偷偷摸摸进了几人的房间。
给她们下了药，随后就是一夜靡乱。
没人会想到香火鼎盛的庙宇里，会有这般的恶人。
姑娘们失了身子，纷纷想要自尽，那些僧人岂会让她们如愿，便将人关了起来，就锁在后山的高塔上。
白日，那些僧人衣冠楚楚，到了夜里，化身为狼。她们一直被呷玩着，直到僧人没了新鲜感，就将她们给杀了。
尸体砌在墙里，故以高塔的墙是比一般的墙体还要厚的。
第一批姑娘死了，僧人们便骗了第二批过来，反反复复。
“最后，是我哥哥来寻人。”刚才怒意冲天的姑娘咬牙恨恨道：“哥哥天资聪颖，他向来做事比旁人观察细微许多，于是便留意住了这座高塔。”
莫羡看着那神智不全的男鬼，大概也猜到了后续的事件，她从未想过，人心能险恶成那样。
“哥哥趁僧人不注意，偷偷溜了上来，他打开门，便见到被蹂躏得衣不蔽体的我们。我当时真的想一死了之。”女鬼说到这里，不由哽咽起来，一度说不下去，是她身侧的女鬼将她安抚下来。
“他当时震惊了，原本是想把我们救出去，谁知那些僧人赶了过来，他们当着我们的面，活生生将他给打死了。我甚至看到了哥哥脑袋里的血浆……”
莫羡心有戚戚，“随后你们也被杀死了，怨气便越来越浓，佛祖的慈悲被污染严重，渐渐变成了阴佛？”
女鬼颔首，“阴佛许了我们好处，说只要给它杀满七七四十九个人，它便能让我们回去，重新为人。我一想，我阿娘与爹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莫羡想，这恐怕不过是阴佛的伎俩，它吃够了人血馒头，力量必然是能延伸出去，可重新为人这个条件根本就是不可能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