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无头尸的手未曾松开，老道士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往后倒去。
身下黏糊糊的，道士眼神里满是恶心跟惊恐。
莫羡没空去看他，匆忙去帮助其他人脱离险境。之所以救了他，是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丧命，再者，他的所作所为还罪不致死。
一盏茶的时间后，明堂重新恢复了宁静，所有的碎尸都丧失了行动力。有一半的碎尸是被戚怀昭的火给烧得一干二净的。
原本阴气极重的屋子，增添了浓郁的血腥味，低温混杂着铁锈腥味，令人作呕。
沈君霖靠近莫羡，道：“羡羡，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她下意识问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是多嘴了，以他的身手跟体质，怎么可能有事。
不过闻言的沈君霖倒是很开心，秾丽的眉眼在一堆碎尸中显得尤为突兀，“羡羡你是在关心我吗？”
莫羡：“……当我没说吧。”
沈君霖：“我听到了。”
莫羡想要仰天长叹一口气。
“谁来帮帮我……”一道咳嗽的声音响起，众人看了地上仍然被碎尸掐着脖子的老道士，没一个愿意上前帮忙。
不弄死他已经很好了，就因为他洒的黑狗血，又死了四个人，加上之前的九具尸体，还有第一个死掉的阿莲和掉下阶梯死掉的男人，一共死了十五个人。
真是可怕的庙宇，三十个人来，不过两天，就只剩下一半的人。不过能活下来的，应该都是有真本事的。
莫羡想了想，先把那老道士除开吧。
她眼尾一扫，忽然看见仍然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的神态带着淡淡的笑，似乎要即将完成什么心愿。
莫羡看得心里很不舒服，而且她才发现一件事，那些碎尸居然完全没有攻击他。她快步上前，低声在戚怀昭耳边说了一句。
男人的眼里墨色很重，闻言微微颔首，直接走到女尸旁边，掌心燃起一撮火苗。
原本坐在蒲团上的男人瞬间慌了，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你想做什么？！”他像疯了似的向戚怀昭扑过去。
戚怀昭只是站立着，不疾不徐道：“你若上前一步，我便毁了她的尸首。”
男人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充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戚怀昭：“你要什么？”拿阿莲的尸体来威胁他，必然是有想要知道的事。
“我们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莫羡上前，拦在男人跟戚怀昭中间，“说吧，你跟阴佛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这些碎尸怎么可能放过你？”
周围的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阴佛？他们竟是进了阴佛的庙宇？难怪遇到那么多事。
男人轻笑一声，“原来是这里出了纰漏。”
戚怀昭跟莫羡都极有耐心地等着他自己把话说清楚。
“是的，我跟阴佛达成了协议，只要我替他杀人，他便可以帮我复活阿莲。”
闻言的众人瞬间愣住，莫羡蹙眉，“意思是说，那九个人是你杀的？”
“没错，只要把这里的人杀完，阿莲便可以回来了。可我没出息，只杀了九个。”
那样残忍的杀人手法，居然是来自同类。
莫羡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着男人，冷冷道：“你可知，这阴佛才是杀死你爱人的凶手？！你还跟它做交易？！”
“那你说让我怎么办？！”男人蓦然吼叫，彷佛一头受了伤的兽，“我又杀不了它，只能按照它的话去做，让阿莲回来了。”
他的目光越过莫羡，落在地上的那具女尸上，“你可知阿莲为何要跪拜那阴佛，她是想让我跟她平平安安从这里离开，拿到了东西，就去过平淡的生活。我们的父母都不同意我跟她的亲事，我们只是想过平凡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莫羡闻言，默了默，“既然想要平凡，那你们就不该贪。贪字头上一把刀，它现在只是落了下来。”
男人似乎也后悔不已，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缓缓跪了下去。
“你还跟它有什么交易？通通说出来。”戚怀昭淡然开口，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男人颓然地跪在地上，“它还说，只要……在塔……”他说着说着，喉咙似乎被什么割碎了一般，话语也变得破碎。
男人扣着喉咙，脸色涨红，眼珠子都凸了出来，鲜红滚烫的血不断从嘴巴里大口大口溢出。
莫羡匆忙上前，然而太迟，那男人已经死了。
“没气了。”她对着戚怀昭摇了摇头。
只见他好看的长眉皱起，“罢了。”
莫羡觉得他还有一些话想说，只是碍于这里人很多，他才没继续。
看着明堂里一地的尸体跟鲜血，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上面的阴佛。
不知谁喃喃出声：“要怎样，才能净化这阴佛呢？”
莫羡闻言，似乎在脑子里的线索又多了一条，刚才那男人提到的塔，大概就是后山那座高塔了。
高塔，阴佛，一楼的和尚衣服，外观的佛像，里面让人舒服的阴气，还有墙壁里的血……莫羡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周围的阴气越发浓郁，又死了一个人，也就是说，他们剩下的人已经全部晋级，只是看有没有命活着出去了。
人群渐渐散开，莫羡这时才有机会跟戚怀昭单独说话。
“你怎么看？”
戚怀昭的目光从阴佛身上收回，“我们今日继续上塔。”
莫羡闻言，便知戚怀昭跟自己想的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上去，后面的琉璃快步上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莫羡落挤在身后，把她跟戚怀昭隔绝开来。
莫羡也没跟她计较，她身后的沈君霖也跟了上来，委屈巴巴地道：“你方才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去威胁那男人啊？”
秾丽的眉眼带着委屈的神色，倒真的容易让人心软，可莫羡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本性，早就心如石头。
“那种情况下，如何跟你商量？”
“可你跟戚怀昭商量了。”
莫羡：“……”其实她当时只是下意识就找了戚怀昭，想到这里，莫羡心里一惊，自己已经这么深信他了吗？
陷于自己思维中的莫羡，并没有看到沈君霖眸底那稍纵即逝的一抹恨意。
四人再次上到塔中，一进去，莫羡就感觉到这里有什么变化了。
“阴气更重了。”她道。
“大抵是因为死掉的那些人怨念被吸收了。”戚怀昭回应。
莫羡更肯定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我们现在直接去那里？”
戚怀昭颔首。
沈君霖跟琉璃一脸蒙圈，不过琉璃还算掩饰得住自己的情绪，沈君霖就直接开口问了：“羡羡，你能不能别跟某人打哑谜？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莫羡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沈君霖：？？？
戚怀昭沿着团团圈圈的楼梯上去，琉璃随后，接着就是莫羡跟沈君霖，她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和尚衣服。
塔里明明没有风，那些衣服却飘了起来，那感觉……就像一层层薄薄的人皮在飘动着，格外瘆人。
不知道戚怀昭在楼梯上动了什么手脚，莫羡觉得脚下的触感软软的，她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词：尸体。
以免被自己的想象力吓死，莫羡决定心无旁骛。
这次他们不作停留，很快就到了之前墙壁流血那一层。
“原来是要来这里。”沈君霖恍然大悟。
只见戚怀昭直接站在一堵墙壁前，掏出小刀，大幅度地划破，墙壁的那层皮瞬间被剥落。
“退后。”他淡声吩咐。
后面的三人依言，随后便见到眼前涌出一大片血水，夹杂着森森的白骨，朝着他们的命门泼来。
戚怀昭虚空画了一个符咒，一层透明的膜将他们包裹起来，血水分流从两边流去。
尽管没有接触到他们，可莫羡还是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恶臭味，彷佛很多具尸体聚集在一起发臭的味道，不由反胃。
等到血水终于停了下来，戚怀昭才撤去了那层膜。
只听得他冷然一声：“出来。”
空气中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渐渐聚集到他们面前，脖子上的搜鬼链几乎要变成冰。
这里到底藏了多少鬼？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那些脚印把血水踩得到处都是，她稍微抬头，就连走廊的天花上也有一个个血红的脚印，看上去格外令人不舒服。
“咯咯，没想到竟真的有人能发现。”
“我还以为我们藏得够好了呢。”
“不过没关系，发现的人，可是要成为我们的祭品的！”
一道道娇俏的女声四面八方地涌过来，彷佛能钻进耳朵一般，重重地撞击着耳膜，十分难受。
“是吗？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拿命了。”戚怀昭清冽的声音将那些女声一一驳了回去。
莫羡觉得耳边清净了不少，再也没有声音灌入。可片刻后又有什么东西从身旁掠过，稍不注意，旁边的栏杆便掉了一块。
莫羡骤然脚下一空，她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整个人往下面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