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怀昭只粗略看了几眼，丝毫不感兴趣地放在一旁。
莫羡却凑了过去，拿起木匣子把玩着，虽然锁头处坏了，但是还是不大影响匣子的美观。
“你就不好奇，王成海那个老狐狸是写给谁的？”莫羡问。
戚怀昭瞥她一眼，漠不关心地再扫视一眼这些书信，“你也知道叫他老狐狸，这些书信敢光明正大摆在明面上，说明看起来越有问题，实则是越没有问题的。”
戚怀昭抿了一口茶，话也多了起来，“何况秦家和王家不对付，王成海不可能留在明面上的把柄。”
戚怀昭指了几封书信的几处，几次提到要销毁信件，却没有。几处都提到要抹干净痕迹，却仍然在下一封信中提及，分明是有恃无恐。
秦家要是真的查起来，那就是跟王家撕破脸皮，可不仅仅是淦川王家，还有京城王家。而且王成海势必能拿出让秦家哑口无言的证据，这压根就是光明正大地给秦家人下套。
莫羡眸光微闪，她拿起纸张嗅了嗅，清了清嗓道，“这书信压根就不是王成海的。这是王赐印的……”
书信的纸张陈旧泛黄不假，但是笔墨都比较新，仔细一嗅还能闻到浓重的笔墨味。落笔处写着“王 亲笔”，但王赐印也是王，所以未必就是王成海。
最重要的是，王成海没必要这么做，如果只是普通的书信，没必要派王赐印特地去走一趟。
无论是王成海也好，王赐印也好，重点绝对不是这些书信。
莫羡摇晃着手中的木匣子，这时候礼秋风推门进来了。
礼秋风身边两个丫鬟端着菜品，礼秋风柔笑道，“这是醉云楼的新菜品，为的就是开张洗尘，莫姑娘你是咱们醉云楼的恩人，一定要尝尝这两道菜，要是不好，醉云楼直接撤下来。”
礼秋风身边跟着的丫鬟是朝媚原先的贴身丫鬟白玉，朝媚唱戏那天她病了躺在房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玉是人如其名的秀美，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她听到礼秋风说莫羡是醉云楼的大恩人，便多张望了两眼，却不小心对上了莫羡笑吟吟的眼眸，连忙羞红地垂下脸颊。
待她再抬头的时候，莫羡已经开口让白玉留下来服侍自己了。礼秋风以为莫羡这是为戚怀昭打算，于是一副“我懂的”笑了笑，带着另一个丫鬟退下了。
戚怀昭：……
莫羡嘴角翕笑，拉着白玉到自己边上坐着。
白玉虽是胆怯，但是眸光清明，脆生生地介绍着两道菜品。一道是清蒸竹笋，一道是豆皮鸭。
爽口肥嫩带点涩味的竹笋可谓是百味牵肠，倒不至于把舌头吃下肚子，但莫羡还是赞不绝口。
咽口水的系统：“哼，人类的食物能好吃到哪里去，不就是酸甜苦辣吗……”
莫羡：把咽口水的声音收一收，才更有说服力噢亲。
戚怀昭看莫羡吃得津津有味，也夹了一筷子，入口却是眉头一皱，“一般般。”
莫羡白了一眼戚怀昭，这人的嘴巴倒是叼。
白玉脸颊红扑扑的，看着莫羡的目光却是有些复杂，“莫羡姑娘，你可以和我说说我家姑娘当时的情况吗？”
莫羡一愣，这问的是朝媚。
可是具体的事情不好说，莫羡只说了朝媚中毒的事情，却没说朝媚已经死了，她的眸光不紧不慢地打量着白玉，故作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对了，你家姑娘现在在王家养病，我来之前她让我帮她带点东西，你……”
白玉看向莫羡的神色却是奇怪，她轻轻抿嘴，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姑娘最重要的事情都在京城，你手边这个木匣子还是我们家姑娘的。”
这话里的玄机莫羡还没有琢磨透，白玉就退出厢房。
原本是想要套话的，结果都被人看破了。莫羡不禁有些窘迫，她再夹了一口竹笋，“这时令的竹笋，倒是爽口。”
莫羡咽下肚子之后，却想到另一件事，“这竹笋，该不会是竹林里采的吧？”
这问的是废话，可是莫羡想说的不是这个，见戚怀昭没有搭理自己，莫羡也闭上了嘴巴。
戚怀昭盯着木匣子发呆，突然他朝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摁去，木匣子“咔嚓”一声，蹦出一个小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块小玉佩。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像是血珊瑚，但比血珊瑚要晶莹一些，很是漂亮。
莫羡伸手拿过来看，却在里边看到倒影的自己，“这玉佩还挺奇怪啊……”
戚怀昭没注意到，拿着皇后血的莫羡眼神有些涣散，耳朵也有些泛红。
戚怀昭想要拿过玉佩看看所谓的“皇后血”，却被莫羡躲开，把玉佩揣进怀里，温润的热感贴在胸口，莫羡觉得有几分安心。
“莫羡？”戚怀昭的语气很怪，身子却是微微后退，呈现戒备的姿态。
莫羡却是若无其事地看一眼戚怀昭，“你干嘛，赶紧吃饭啊，一会饭菜凉了。”
戚怀昭想要说皇后血的事情，却见莫羡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再定神一看，却只见莫羡的神色自若。
“现在还不是时候。”莫羡低声道了一句，“再说了，你拿了这皇后血也没有用，”
戚怀昭识时务地闭嘴，却用余光打量着正在胡吃海喝的莫羡。
莫羡抹了抹嘴角的油渍，把书信收进残破的木匣子，这个匣子和这些书信是不能再拿回王家了，只能悄悄地处理掉。
莫羡找来礼秋风，问她一些事情。
“朝媚和山竹大叔的事情，你可知晓？”莫羡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总归是有些阴沉。
礼秋风叹一口气，“没想到你们进一趟竹林，竟然遇见了他。”
礼秋风一番惊愕之后，却没有说出什么重要的信息。只说自己在醉云楼出事那天见到他，还以为是自己晃了眼。
“他说誓死不出竹林了，我却在那天见过他，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礼秋风面不改色，眸子却带了几分忧郁。
莫羡把自己在竹林探到的消息说了一部分，然后说，“我觉得你最好是去竹林把宿墨接回来。”
“不用了，那老头子会照顾好的。”礼秋风看来是没有这个打算，她恢复喜笑颜开的神色，“莫姑娘好生歇息着，我已经吩咐人去给你们俩收拾客房了。”
莫羡本来想说不用的，话到嘴边却是一转，询问起了怜婉的事情，“鸨娘，你再没去过王家吗？”
“去了几回，王家少爷不在，怜婉也不在院内，我就走了。”礼秋风如实回答。
怜婉怎么会不在府中？莫羡按压住心中的不解，又带着戚怀昭回了一趟王家。
王赐印正在厅堂前踱步，见了莫羡很是欣喜，“你们回来了，那个木匣子呢？”
“木匣子扔了啊，打不开，就砸碎了，结果发现里面都是没用的书信，书信还在，你要不要？”莫羡笑得温婉，说的话却差点没把王赐印给气倒。
王赐印气得脸色发白，但不敢说什么气恼的话，“莫姑娘说笑了，那木匣子可是落在醉云楼了？”
“你调查我？”莫羡虽是这么问，但是面上却没有什么不悦。“既然你调查我，你不应该最清楚我在醉云楼里做了什么吗？”
莫羡的确是让醉云楼的人把那木匣子烧掉了。
“金丝楠木的香味真不一般。”莫羡从袖中掏出书信，放在王赐印跟前。
王赐印忍着打掉书信的冲动，气沉丹田，“我相信莫姑娘不是这样的人，我这就派人去醉云楼拿回木匣子。”
莫羡轻瞥王赐印一眼，没再说话。戚怀昭跟在莫羡身后，一直都没有吭声。
但两人都是冷眼看着王赐印，他越是对木匣子看重，他就越有问题。
王赐印把人遣走后，亲自给莫羡沏茶，问她什么时候启程。
这是不耐烦两人了。
莫羡抿了口茶，问起怜婉的下落。
春花在一旁伺候着，听到莫羡说起怜婉的事情，手中微微一顿，然后垂首站在一旁。
“怜婉去了，这也是我才知道的事情。”王赐印脸上的悲怆不多。
王赐印流露出来的悲怆很自然，莫羡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他要是掩面而泣才让人感到奇怪。
“我记得你说过，不要给她希望，这会让她坠入深渊。”王赐印凝神，停下手中沏茶的活计。
莫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来回地打量之后，说自己可能还要住上几天。
王赐印叮嘱她这回不要再直接不见踪影。
莫羡捻着茶杯，“春花，你知道怜婉是怎么死的？”
方才她就发觉了春花的不对劲，她现在不过是叫唤一声，却把春花吓得脸色微变。
春花的步子有些踉跄，似乎举步艰难地走到莫羡的跟前，然后跪倒在地。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哽咽声就有了。
“怜婉她，恐怕是被王成海给逼死的。”春花哭了起来，心中的内疚和仇恨疯狂地叫嚣着。
怜婉本就是父母早逝，进了戏班子更是吃苦历练，如今是一头撞死在莫羡的房间里，可见她心中的一直隐忍的悲痛。
莫羡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王成海并没有如同他表面上看上去病入膏肓，反而是老当益壮。怜婉在王赐印前往京城后，自发地去他的院子里为他守夜。
没曾想，怜婉被王成海盯上，趁着月黑风高，王赐印的房间里传来惹人脸红的娇媚的喘气声，更多的是隐隐不清的哭啼……
那是一个雨夜，又是一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