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吴桥禄残废了，你们家二小姐还会嫁给他吗？”莫羡明知故问，转移话题。
“兴许会吧……倘若大夫人知道我们家二小姐这般，肯定心疼不已。”妙纱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其实说来，我们家大小姐好像没怎么去过千梦阁。”
也不知道杨清茹嚣张跋扈的性格是随了谁，“大夫人的性格据说很是温善，少有苛责下人的。但大小姐不同，她性子好怪……”
“衙门的人到了杨府是怎么说的？”莫羡敲了敲案几，让她不要跑题。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林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老爷死的样子也太……”妙纱忍住干呕的冲动，“听说林老夫人也是昏厥不醒，大夫说若是两天后再不醒，兴许一辈子也不会醒过来了。”
莫羡心下一跳，这不就成了植物人吗？
不过这样的可能不大，那个女娃倘若没死，在没有载体的情况下，她只能再回到林老夫人的身上。
莫羡想着吴桥禄还活着，捏着酒杯的手就紧了几分。她可不会忘记吴桥禄两回想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事情，既然他那么想活，她偏偏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妙纱退了下去，莫羡陷入沉思。
好一会她才从楼上下来，不过却是是不同的装扮，她穿着一身黑衣，把头发束起来，再那一把扇子，浑身都透着风流倜傥的吊儿郎当的气息。
莫羡脸上贴了几个大痣，却不减她的帅气。她刻意经过妙纱时，后者还没有发觉她就是莫羡，直到她在妙纱面前甩了甩扇子。
妙纱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愣，“莫姑……”
莫羡眨了眨眼睛咳嗽两声，妙纱连忙道，“莫公子这是要去哪？”
“上回的胡同院子，探探话。”莫羡展开扇子，掩盖住嘴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妙纱煞有其事地点头，被莫羡催促着也去换一身男装。
莫羡倚着小酒馆门口，侧耳倾听来往的人说话。
果不其然，她便听到了林家的事情。
“听说林家死了不少人。”路人甲说道。
路人乙点头，“昨夜林家出了大事情，听说是比之前的陈家还要可怖。林家的下人全部都是被毒死的！”
“我有个亲戚在林家做长工，他说林家昨夜下雨了，怪得很，昨日可是万里晴空，怎的会下雨呢？”
“兴许是妖雨呢，不过陈家之前下的不是雨，而是被人放了把火！”路人乙耸人听闻地说道。
“陈家当年……”
莫羡的耳边乍响妙纱的声音。
妙纱穿着一袭湖蓝色的男装，因为衣服比较大，她不得不挽起袖子，倒是透出几分清秀。
两人先是到酒楼用膳，莫羡悄悄摸摸地打听着林家的事情。
但没有人说起，兴许是衙门那边还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便把事情压了下来。
正这时，莫羡却看见几个捕快拿着几张告示，贴在了酒楼门口。
“官差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掌柜见状连忙打探消息，塞了点钱。
捕快借过钱后大咧咧地戳着告示，“这告示看见没？林家和吴家重金悬赏，要找到这个叫‘莫羡’的姑娘！”
“莫——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妙纱有些急眼，幸好这会她们都是男扮女装，倒没有人怀疑。但是时间一久，必定会露出马脚的。
莫羡镇定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是林家和吴家要抓莫羡姑娘，又不是衙门的人，你慌什么？”
莫羡压低了声线，深沉的声音不大，只有两个人听得清楚。
“林家和吴家不就仗着家大业大，想要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嘛，呸，忒不要脸！”接收到了莫羡的暗示后，便一副义正言辞地唾弃林吴俩家。
这话头落了别人的耳里，便以为林吴两家是要强抢民女、官官相护，于是一同声讨起了林吴俩家。
莫羡揣了点馒头包子走出酒楼，揉着撑涨的肚子，一边扇着扇子，走起路来嚣张不可一世，谁都没能把她和告示里眉清目秀、小家碧玉的莫羡联系在一起。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路，很快就到了胡同，妙纱准备像上回那样，直接去偷听墙角，显然是不知道上回伤疤的痛。
“我们在那院子附近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要卖房子，进而打听一下那院子的情况。”莫羡提议道。
妙纱点头，两人便到了那胡同院子边上，碰到一个老伯。
“你们要买房子啊？不行不行……”老伯很不乐意地摆摆手。
莫羡转了转眼珠子，“那我们暂住几天可以吧，我们眼下就是没有落脚处，住客栈银子又不够，您放心，这暂住的房钱肯定给您。”
于是两人便住进了老伯的家里，还从他嘴里得知那家胡同院子是李阿梅和杨阿贵俩姊妹住着，两人脾性挺怪，旁人说什么她们也不去理会的。
莫羡皱眉，李阿梅，难不成是梅妃？
传闻唐玄宗爱杨贵妃的沉鱼落雁之容，却常常私会梅妃，大抵是杨贵妃看破了红尘，只一昧地顺从和讨好唐玄宗，从不肖想皇后之位。美人失去了锐利的花刺，反而少了征服的欲望；反看梅妃，虽不如杨玉环的闭月羞花之貌，却贤淑文雅，曾受专宠数十年。在杨贵妃进宫之后地位虽降低，却无人能够撼动她的形象，她仍然是最能慰藉皇上心绪的妃子……
按理说，这两人应该是争宠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倘若两人都化作了阴魂不散的鬼魂，怎么会相处到一块呢？
莫羡还想到的便是，在林家林老爷的院子里时，那女人还带着个女娃。莫羡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迟迟不敢确定那女人便是杨贵妃，因为杨贵妃和唐玄宗并没有生下子嗣啊！
反倒是后世的《杨贵妃》里撰写了梅妃生下的孩子是个怪胎，杨贵妃吩咐秘密下葬这个孩子。
可是关于梅妃的记载并没有写入正史之中，而是编册在《梅妃传》或者是关于杨贵妃的一些传记，说白了，梅妃有可能是一个杜撰出来的人物，只是为了像绿叶衬红花那样衬托杨贵妃的活泼热情和倾城之美。
“妙纱你说，你会和一个杀了你孩子的人亲如密友吗？”莫羡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随口问道。
“必然不会。”妙纱有些脸红，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莫羡思量后有些了解，梅妃在并不知道孩子是怪胎之前必然会怨恨杨贵妃，因为在宫中生育子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谓“母凭子贵”。
进宫后，杨贵妃几乎抢走抢走了唐玄宗所有的宠爱，还是以儿媳妇——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份；后来梅妃还被贬入冷宫，冷眼看着杨贵妃和唐玄宗玩弄着相爱相杀的把戏……
《梅妃传》中，梅妃是在安史之乱后裹了白布跳井而亡，算是和唐玄宗一同殉情了，这何尝不是解脱？
“听说陈家以前有一场大火。”莫羡扬眉，一脸八卦地问道。
妙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是陈家的大少爷成亲的时候，全家都被烧死了呢！陈大少爷的尸体还不见了！”
这事儿却是是骇人听闻，说起来，林家这一场雨，好像也是因为林海鸿和戴月璃要成亲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来那尸体找到没有？”
“找是找到了，不过眼不是眼，鼻不是鼻的，要不是他手上带着的玉扳指，陈家人都认不出来了！”妙纱说得惟妙惟肖，让莫羡很有画面感。
陈家大少爷叫陈佩沁，人是顶好的，大家都叫他“大善人”。他打小就有个世交的未婚妻，叫谷箬。谷箬家境清贫，两人算不得门当户对，陈佩沁却不嫌弃，娶了她做正妻，还扬言不纳小妾，只一世一人双。
但他却死于非命，陈家被一把火烧得倾家荡产、尸骨无存，陈佩沁的尸体更是被野狗拖走咬得面目全非，谷箬的尸首却是不知所踪。听说谷箬成亲那天逃婚了，并没有到陈家去，反而因此逃过一劫；更有人说那火根本就是谷箬放的。
要说陈佩沁对谷箬那么好。她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呢？原来传闻谷箬肚子里有了陈佩沁的孩子，但谷箬并不想要这孩子，陈佩沁百般恳求，还许诺了一世一人双，都拉不回来谷箬的决心。陈老夫人就打算把谷箬偷偷发卖到窑子去，那孩子随她爱要不要！
“谷箬为何不要那孩子，不是说母凭子贵吗？”莫羡不明白，古代打胎可是没有保障的，一旦收拾得不妥当便容易感染，更甚者便会得了风寒病死。除了不小心流产，还真没听大户人家打掉孩子的事儿。
“她娘找了个道士，那道士说她命中无子，否则必然府中鸡犬不宁，甚至有可能会惹上泼天大祸。”妙纱神神叨叨地说，“我娘就说了，这事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鬼神之事是要信一些的，天道好轮回。”
莫羡却是想到了那个女娃，那个道士不让谷箬生孩子，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女娃在找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