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一看莫羡居然是个女的，顿时有些傻眼。她大喝一声碧水，却没有人应声，凄凉的声音在厅堂荡漾。
朝媚冷眉轻佻看着莫羡，这是她第二次面对莫羡若显露出的神色，显然没有把莫羡放在眼里。
此刻，莫羡确认朝媚并不是妖怪，而是被鬼气缠身吊命。通过红符，她能看见朝媚喉间和腹部的鬼气。
“她怀孕了。”系统适时出声，他可不想莫羡把朝媚杀了，这样就直接没了线索，任务直接失败。被抹杀的不仅是莫羡，就连他自己也会被抹杀了。
莫羡听师傅说过，有专门的魔域人，生活在阴曹地府，会利用地府的生死簿来勾连操控活人。胎链就是其中一种，用鬼气炼成胎链，在双身子的女人身上下胎链以此来操控她们。
如果胎死腹中，胎链断裂，那么双身子的女人也会死掉。朝媚显然是这个任务的主要线索，不能死。
莫羡总觉得自己是忘了什么。
她思忖着，朝媚趁机上前勒住莫羡的脖颈，却被沈君霖再次掌击背后，二次伤害让朝媚吐血并有气无力地昏厥过去。
朝媚昏厥过去后，厅堂的慌乱也就停歇了。王公子也悠然转醒，听了旁人三言两语，得知莫羡和沈君霖功不可没，连忙上前感谢。
莫羡把头发扎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朝气。她用锁魂绳把朝媚绑了起来，再抬头，沈君霖已经不见了身影，反而是王公子上来道谢。
“这位姑娘，本公子尚得苟且，都是因为姑娘全力相救。我是王赐印，王家排行老二。为了感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想请姑娘到府上作客。”王赐印阿谀奉承地说道。
要是旁人，肯定昏厥过去了。这姑娘能够临危不惧把人制服，肯定是个江湖能人，最好就在王府以备不时之需。
莫羡对王赐印的计量也是知晓一二的。她轻瞥一眼醉云楼门口，衙门的官兵闻讯赶到，听说王家少爷也在里头，这件事恐怕要严惩不贷。
莫羡可不想被抓到衙门胡乱逼供一通。
莫羡就这么拖着朝媚上了王家的马车，临走前还听见那老鸨发疯似的叫嚣着要把碧水抓到军营去当军妓。
王府气派难以形容，只能说奢侈华贵，光是家丁就不下百口人，更不要说那些婢女和老婆子。王府门口抵达正厅的一段路，就有一片湖畔和大花园，还有乘凉的小亭子。
莫羡一路拖着朝媚抵达旁院，吩咐王赐印带人去把那个扣自己眼珠子的宫女带回来，顺便打听碧水的下落。
莫羡觉得，碧水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就譬如她服侍自己那会儿，刻意引诱自己去招惹朝媚。
“死不要脸，明明是自己凑上去的吧。”系统来一句致命吐槽，“结果还在阴沟里翻船。”
莫羡厚着脸皮把系统屏蔽掉，自己跳进木桶里泡澡。桂花和玫瑰的香气溶于热水的氤氲里，只觉得浑身舒服，还有些犯困。
莫羡真就睡了一会，醒的时候水已经凉了。她穿好婢女送来的衣服，搓干了发丝，用玉簪别在流云对月髫头上，显得有几分秀美。
莫羡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颊，那口子掀出血肉，也难看得紧。她捣鼓了药膏，涂抹在脸颊上。
忙好这些，王家的人都把事情办好了。那个饰演宫女的丫头叫做怜婉，十一岁被家人卖进了戏班子。至于碧水，王家人没法听到她的下落。
莫羡眉头一皱，觉得是王家人敷衍了。
服侍莫羡的婢女叫春花，她见莫羡脸色微变，连忙道，“这碧水虽没有找到，但是我家公子把醉云楼的老鸨找了过来，姑娘想问些什么都可以。”
莫羡住在东厢房，她率先让旁人用辣椒水泼在朝媚身上，把她给唤醒。
朝媚看着衣装整洁的莫羡，再看看自己衣衫不整，脸色便有些难堪，一言不发，连破口大骂都懒得，想要省口力气。
怜婉也被家丁给拉过来，因为怕骇人，怜婉是被装在麻袋里的。春花上前解开麻袋，看见里面的东西，没忍住吐了出来。
莫羡突然兴致来了，自己动手去把麻袋里的人拉出来，放在朝媚面前，“也给朝媚姑娘看看呗。”
昨日恍惚的朝媚压根就没有发觉怜婉的不对劲，眼下一看才觉得骇人反胃，跟着春花一起吐出苦水，腥臭味弥漫在小院子里。
好巧不巧，王赐印狗腿子地跑过来为莫羡效劳，一见这血肉模糊的怜婉，王二少爷又想到昨日怜婉把眼珠子递给自己的场景，顿时又要昏厥。
随行的大夫连忙用银针戳了王赐印的穴位，再揉捏虎口，王赐印瞬间清醒过来。
“莫姑娘，你这是？”王赐印觉得这怜婉已经成了这样子，压根没有利用价值。
莫羡却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王二少爷这是来干嘛了？”
武不能打斗，文不能逼供，谁给他的勇气来这院子看自己审问朝媚的哟。
王赐印察觉莫羡的鄙夷，连忙讪笑，一边使眼色让小厮把小院子清理干净。他看向恢复常色的朝媚，“这就是名闻淦川的朝媚姑娘？”
莫羡懒得搭理他，只细细打量朝媚。她昨日眼底的猩红已经褪去，只剩下虚弱之色。莫羡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却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总觉得眼熟。
并不知晓打斗的王赐印误以为莫羡和朝媚只是有仇，这也可以解释为啥莫羡会女扮男装出现在醉云楼了。
“这朝媚姑娘是在俩个月前才出现在戏班子的，不过她歌喉惊为天人，长得又是沉鱼落雁，很快就名动淦川。”边上的小厮说道。
王赐印自以为安慰莫羡，“这朝媚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莫姑娘可放心，你的心上人最后还是会分清哪个才是……”
空有一副皮囊？小厮擦额头的冷汗，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朝媚姑娘要死要活。
莫羡像是看智障一样给王赐印甩了个白眼，去你的心上人。“王二少爷您要是没事，就去逛逛花街柳巷吧？”
——你真的不用为了拉拢我而压抑自己愚蠢的天性的！跪求你赶紧滚蛋好吗！
“说来，你是母胎单身是吧。”系统发出类似于嘲讽的声音。
就在莫羡准备暴走的时候，朝媚出声了。
她的丹凤眼瞥了一眼王赐印，幽幽而不屑地冷哼一了声道，“我记不清楚昨天发生的事情了，但是我记得你，也记得王家二少爷。所以你们有谁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朝媚说话的时候眸光不变，神色倒是诚恳。
朝媚隐约感觉到额头有些疼痛，那是莫羡昨日把她从王家前院一路拖到这里救下的伤口，她当时也不是昏厥得毫无知觉，而是陷入一种类似于梦境而无法自控的感觉。她现在恨不得把面前的莫羡碎尸万段。
“怜婉挖了眼珠子给王赐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莫羡问，神色自若地说，“你要是说得我满意，我就放你走，你的安危由王家保护。”
王赐印在一旁狗腿地点头。
“怜婉是王家的家生子。”朝媚倒不在意能不能相安无事，她看了一眼怜婉，“她还有救吗？”
家生子，也就是下人的孩子，然后子承父业伺候着王家人。
王赐印愕然，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怜婉啊。“不可能，我一点都认不出她来！”
“怜婉的生父叫崔堂安，”朝媚冷眼看着王赐印，仿佛一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怜婉说，王家二少爷不是外边传的那样。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母亲病重，两母女被赶出王家时，王家二少爷可是给了她不少银两还把她安置到戏班子，虽然她母亲没有好起来，但是她也算是度过了难关。”
那戏班子的弯弯道道又有谁知晓呢？
要不是怜婉的确有些天赋，不然恐怕就要进了醉云楼做风尘女子。怜婉长得小家碧玉，可如今惨死的面相让人悲怆。
王赐印陷入沉思。
莫羡对这样的答案却不满意，她现在是以任务线索为重，当然要死皮赖脸地多问几个问题。朝媚看样子不过是被“借尸还魂”，被人借了身子大开杀戒，现在只能趁大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浑水摸鱼。
莫羡穷追猛打地问出第二个问题，“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这话头一问出来，众人哗然。
传闻朝媚姑娘虽然名动淦川，却是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莫姑娘怎么会问出这样引人遐想，毁人名誉的问题呢？
王赐印身边就是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朝媚没打算隐瞒，只是有些开不了口，沉默地望着莫羡。
这时，院外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进来，“那醉云楼的老鸨醒来了，少爷可要过问？”
醉云楼的老鸨叫秋风，现在已经半傻癫疯，不住的念叨着什么碧水。可仔细问她，她又只会抱头尖叫。
随着莫羡的点头，秋风被人捆着带了进来。
“你，你……”秋风见了莫羡便喃喃碎语，眼睛瞪大打量莫羡。她的发型已经杂乱，昨日还是穿金戴银抽着烟杆子，如今却和疯婆子无异。
“我问你，碧水呢？她可有家人？”莫羡本来是大喝一声，但是见了秋风喃喃碎语的样子，就想到了自己21世纪尚在孤儿院的姑母，话语有些急促却还算是温和。
秋风却凝眉，显然是抗拒思考这个问题，反问莫羡，“碧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