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稳住身形，“小娘子还颇有脾性，值得上我八台轿子迎娶，不如考虑考虑？这手光是用来弹琴可就可惜了……”
“胡闹！”听闻争执声的老鸨走进房间，见是莫羡神色有些绷不住，“公子还请快快跟朝媚姑娘道歉，朝媚姑娘可不是我们醉云楼的姑娘，公子可是不喜碧水，杂家再给公子挑个口齿伶俐的。”
朝媚抚好琴，冷眉轻佻望着莫羡。
莫羡故作不解，“不是你这楼里的姑娘？穿的但是有几分……”
莫羡还没说完就被冲过来的朝媚扇了一巴掌，顿时有些懵逼。但疼痛之下，又有几分兴奋，这朝媚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鸨趁莫羡还没回过神，连连道歉，拉着人退出房间，又扯着嗓子把碧水叫唤过来。
“公子您切不要去招惹朝媚姑娘，否则您这生意，我醉云楼可不好做。”
老鸨掏出烟杆子，神色有些不明。
为了个卖艺不卖身的戏班台子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朝媚的本事不一般。
“公子这是做什么呢，不是说好要歇息的吗？”碧水的素手贴在莫羡的臂膀，鼻间的气息喷涌在莫羡的肌肤上。
若莫羡是个男的，怕是会饥渴难耐直接把碧水按在地上现场直接办了，这小妖精实在磨人。
但莫羡的心思都在朝媚身上。
莫羡这会是真的歇息了，因而错过了偷听墙角的机会。
“朝媚姑娘，那公子属实无心轻薄了您，可您这又是干嘛？说好了晚上要出一台戏的！”老鸨的声色有些动怒。
她边上站着的碧水，用深沉的眸光望着朝媚。在老鸨口干舌燥的时候点了句。
“那王家二少爷还叮嘱要多留几个位置，说是要带朋友来。”
“那王家二少爷真会来？”朝媚的脚步一顿，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是夜。
白日里清冷的镇街热闹起来，小贩连绵不绝的叫卖声和行人熙攘的声音交错，热闹得红火。
莫羡是被碧水叫醒的。她醒来看见碧水换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裳，一颦一笑不由自主地勾人魂魄。
“这戏台子都搭好了，朝媚姑娘还说是误会，吩咐给您留个前边的位置，让您大开眼界。”碧水说话依旧温柔细语，碧水却感觉到有些诡谲。
莫羡吃了些东西，才下楼。
楼下的厅堂灯火通明，客人络绎不绝，姑娘们调笑贯耳。和白日里的醉云楼可大有分别，老鸨坐在掌柜台出抽烟，反而没了白日里的热情洋溢。
“孤城尤落寞，吟星河淹没……”
台上的人应歌而起，朝媚坐落在台中央，素手抚琴，面色苍白地低声吟唱。她穿着粉色衣裳，梳着双头髫，少了白日里的生机。
台下坐着一行风流倜傥的公子王孙，说笑的声音隐隐要淹没台上的人。其中为首的人身着深蓝色马褂，戴着镶了金丝的瓜皮帽，长得还算眉清目秀，面色红润。
“董鄂妃是个好皇后，顺治帝在位期间，她三番五次陪着顺治帝？夜批奏折，为边境战事出谋划策。可惜病倒了，又少了位绝代佳人。”碧水附在莫羡耳边细细说着。“顺治帝不堪其殇，三个月后随同病去。”
还有这么好的男人？莫羡深表怀疑。
最后一幕戏是入葬。顺治帝赐死30名太监宫女，由他们到地府里去服侍董鄂妃。
莫羡正看地津津有味，脑海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新任务——彻查董鄂妃起因，抓捕被冤魂附身作恶的幕后黑手，任务完成，金币5000，经验6000，奖励地级捉妖神器一件。任务失败，抹杀。”
深知系统尿性的莫羡选择了接受任务，但对捉妖神器仍然保留怀疑。系统每次给的东西，都很鸡肋，真是想一键把系统格式化掉。
被嫌弃的系统言语嚣张并且丝毫不慌，“神器在手，天下你有。”
不信！莫羡憋了一口气，朝边上探去。却摸到胸肌手感尚可的男人——等下！胸肌？男人！
莫羡看向被自己吃豆腐的男人，晃入眼前的正是载自己来淦川镇的车夫的模样，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这个笑容很熟悉，这个气味也很熟悉！
莫羡只有一阵恶寒，没来得及吐槽“沈君霖”，台上却突然传来锐利刺耳的尖叫声。
莫羡正准备过去，却被沈君霖猛地拉进怀中，“再看看。”
沈君霖的气息喷在莫羡白皙的脖颈上。
莫羡只觉有几分暧昧的瘙痒。她推开沈君霖，顺带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成功让沈君霖黑了脸。
发出尖叫的是饰演入葬的宫女的女子。
她身着一身缟素，脸上涂抹的是白色的粉末，她脸颊上的肉以肉眼可见的趋势被侵蚀。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宫女的脸颊的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眼睛鼻子和嘴巴，并且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手去抠自己的眼珠子。
眼珠子被抠出来后，台下的众人都已经干呕不止，更不要说台上抱头鼠窜的人。
那宫女模样的女子跳下戏台，走到那帮公子王孙面前，把眼珠子捧在手心，献给那深蓝色马褂男人。
男人昏厥过去。
一行人连忙退后，还不忘拉昏厥的男人一把，嘴里喊着，“王公子，你没事吧！”
宫女倒地，血水流淌。那身缟素被染了血水，发出腥臭的味道。她的唇色发黑，并且以迅捷的感染速度使得全身上下都已经是一片乌黑。就连渗了血水的指甲也变得乌黑。
老鸨闻声走来，手不离烟杆子，但身形抖了抖，打了个冷颤，“这是怎么回事？！这……”
常跟在她身边的碧水不见踪迹。
莫羡抬头看向台上，所有人都下了台，厅堂散去不少人。台上唯有朝媚还呆坐在台上，抚琴的动作还没停止。
莫羡突然想起来，宫女挖眼珠子的时候，朝媚身姿地抚琴，她有问题！
比莫羡更加率先出动的是沈君霖，他上前凝住掌中的灵气，一巴掌朝朝媚的后背打去，朝媚猛地吐出一口墨血，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而狰狞，转身朝沈君霖看去，手里的古琴飘出几分黑气。
琴弦上沾染了朝媚的血。朝媚的琴却依旧没有停下，反而越弹越快，挥动的手指已经显露出残影。
“故人葬孤城，孤城未亡人……”朝媚冷声吐出一句话，哀绝的声韵飘扬整个厅堂。
琴声愈发刺耳，所有人都捂住耳朵，五脏六腑仍然觉得不舒服。包括沈君霖，占用着车夫的身体，五官脆弱得很，没忍住吐了一口血，嘴角溢出血丝。
莫羡却发觉自己并没有异样，当朝媚唱着歌的时候，她的脑海里赫然有一种温润的声音掩盖了朝媚的歌声和琴声。
“孤城尤落寞，吟星河淹没。”那道声音重复着朝媚的歌声，却是消减了朝媚歌声里的嘶哑和尖锐。
莫羡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脖颈一凉。
她低头，看见朝媚的手准备掐自己，却被弹开。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谁？！”朝媚的丹凤眼流露出几分痛楚，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疼得越发厉害。
难不成是系统帮忙？
莫羡思忖，只觉得这样的场景诡谲。她不忘拉着沈君霖往后退，和朝媚拉开距离。
“你，该死！”说话的声音简直不属于朝媚，反而是粗犷冷然的呵斥声，看向莫羡的眼神像是看着死人。
朝媚直接把古琴劈成两半，朝莫羡扔了过来。
莫羡灵活躲开，却因为要拉着状态不好的沈君霖，身形慢了半拍，肩膀被古琴砸到。
沉闷的摔落声，杯盘狼藉的喧闹声，一切都变得寂静。莫羡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只能猛地把沈君霖踹出去，免得他卷入这场腥风血雨。
风涌动。
莫羡的帽子被掀翻，三千青丝倾泻下来，显得她整个人都明媚灵动，脸色虽有些苍白，眸中的光亮却不减丝毫。她甚至有些隐隐的兴奋。
朝媚没了古琴，整个人反而多了几分生机，在风中影影绰绰。她腰间的裙带已经脱落，整个人反而多了几分潇洒之意，只是她的头发杂乱脸色发青显得狼狈不堪。
她朝莫羡抓来。
莫羡附身躲开，却被风痕划伤了脸颊，口子有些发疼。她抬手抹掉血丝，狠狠地咬了嘴唇，眼眸盯紧朝媚，不敢有一丝松懈。
戚怀昭可不在身边，自己随时都会丧命。沈君霖虽然就在一旁，但是他没有出手，肯定是带着伤，莫羡可不想欠那么多人情。
莫羡从袖中拿出红符，这是“万灵符”，是戚怀昭留给她保命用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看来还是自己太弱了。
莫羡忙于打斗，并没有发现一旁的沈君霖看到红符时，脸色微变。
朝媚看到红符闪烁的星光，整个人大喝一声，冲向莫羡。莫羡更是迫不及待地划破掌心，在红符上滴血，就等着朝媚冲过来。
却不想，朝媚徒然转向另一个方向，一把抓起沈君霖。尖锐的指甲钳住沈君霖的脖颈。
和宫女的指甲不同，朝媚的指甲无端渗出了血丝。
莫羡不敢动，却朝沈君霖使眼色，让他保住自己的小命，自己已经缓慢变动了步伐。
风停下来了，众人这才看清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