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像是来了兴致,挪开了匕首,“就你这样的,也敢来戴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莫羡可是没有忽略女人语气中的嘲讽,她把来马嵬坡所遇到的事情都细想了遍,唯一能够想到的是自己催眠杨清芽的时候,问了句杨清茹也去千梦阁吗?
当时杨清芽的回答是牛头不对马嘴地,她说了句,“她不是我姐姐。”
这话当时莫羡有些匪夷所思,觉得杨清芽和杨清茹长得相像之处虽不多,但是一眼便可以看出来俩人是姐妹。她原以为是杨清茹有问题,没想到杨清芽也有问题。
“你是影子?”莫羡问。
红衣女子对莫羡得出的结论嗤之以鼻,“比起这个,你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能够活多久才对吧?”
“杨清芽知道你的存在吗?”莫羡却思量起来这个,要说影子是为了真身而存在的,那么必然有他们存在的义务,可是以杨清芽的城府,未必能培养出来一个影子。
古书上说,培养影子是在及笄之年最好,这个时候真身已经有了影廓,以她的影廓去寻一个人,刻骨雕画,必成影子。
也就是说,即便是影子和真身长得并不像,但只要骨子相像,便能以假乱真。
可是要培养影子,必然要花费不少银钱,这些费用杨清芽如何给得起?
莫羡想到红衣女子竟然出现在戴家,则更是说明了戴家人暴毙而亡并非衙门所给出的说辞——食物中毒。
红衣女子是杨贵妃的人!
莫羡思量一番过后,得出了最为靠谱的结论。如果戴家的事情是杨贵妃的杰作,那面前这个红衣女子便是杨贵妃地棋子、工具。
“影子是假的,真身是真的。可当一切都调换了,哪里还有真假之说?”红衣女子冷笑一声后,还道,“你怕死吗?要不要……”
正说着,红衣女子直接抓了几个虫蚁放在莫羡的衣袖上。那虫蚁顺着莫羡衣袖爬到了她的肩头。
莫羡猛地推开了红衣女子,顺势用青铜剑变幻的匕首割掉了肩头的布块,差点割伤了圆滑的肩头,下手之干脆令人乍舌。
“你很怕死,可这是你的命。”红衣女子说得故弄玄虚,可莫羡很快就知道了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虫蚁仿佛接受到了什么指令,全部从尸首的身上怕了下来,又爬下了床,四面八方地朝莫羡聚集。地上漆黑一片,全都是虫蚁。
莫羡又退了几步,“你为什么要杀我?”
“世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红衣女子兴致缺缺地回了一句,那虫蚁越是靠近莫羡,她的眸光越是闪烁着兴奋。
杀戮的快感……
莫羡一退再退,直到无路可退。眼看那些虫蚁都已经爬上了她的裙摆,女人仿佛是刻意放慢了这些虫蚁入侵的速度,使得这一刻在莫羡心里变得难熬万分。
她凝住心神,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想要朝这些虫蚁刺过去,却被红衣女子掐住了手,“青铜剑,好大的手笔!”
莫羡无暇顾及红衣女子的言下之意,抬脚便朝她踹了过去,另一方面也是想要驱赶一些虫蚁。
正这时,屋顶传来清脆的揭瓦声,一个俊俏的公子从天而降。他穿着一身黑衣,从屋顶跳下来之后,直接钳住了红衣女子的身子,使得莫羡的双手一缓。
莫羡甩了甩手,仔细端详了一下黑衣男人,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沈君霖?
莫羡没有问出口,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些虫蚁全部都赶走。黑衣男人把身上的火折子丢给莫羡,“开火烧了这些虫蚁便是,还有你的裙摆,直接撕了!”
莫羡也顾不得什么矜持,直接用青铜剑划开了裙摆,然后把裙摆点着丢在了地上。那火势蔓延得极快,大概是因为虫蚁都已经连成一片,一把火下去,虫蚁全部死了。
“谢谢你!”莫羡抿了抿嘴唇,看着黑衣男人怀中昏厥不醒的红衣女子,“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是衙门的新捕头!我叫沈墨。”黑衣男子大咧咧地笑了一声,眼眸中的黑沉却直接出卖了他的性子。
那双很沉的眼眸,不该是这般大咧咧地性子,何况能做上捕头的人,都不简单。
“人如其名,沈墨。”莫羡干巴巴地夸了一句,然后就直奔正题,“你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戴家暴毙而亡的事情吗?”
沈墨直接把红衣女子放到了贵妃榻上,然后用木棍去翻动尸体。因为尸体上的虫蚁都消散了,只剩下一副干瘪的躯壳。
沈墨倒没有因为戴夫人的肚兜而脸红,正色道,“我们县官大人是想要罪定在小潘爷身上,毕竟这样的案子实在是不敢查,真要查起来,死的人肯定更多!”
沈墨说的是之前的捕头带人去查林家案子结果死伤无数一事。
莫羡不是没看出来沈墨在卖惨,但他好歹救了自己一面,总不能忘恩负义,便道,“衙门若是想要调查出真相,何患人力?若是查不出这案子,必定会引起民众慌乱!”
衙门对外的说法是小潘爷以怨报德,把戴家全家上下四十五口人全部都毒死了,但是但凡有点头脑的百姓,都知道小潘爷不可能是这样的品性。
何况杨府这头才刚出事,小潘爷要是在戴家动手脚,岂不是给自己雪上加霜?
“所以这位姑娘,不知道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调查真相?”沈墨笑得贱兮兮的,一副吃定了莫羡的样子,还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莫羡的“全新造型”。
袖子被割去了半只,裙摆也直接被撕裂。要不是衣裙还算厚实,恐怕会被人说这番衣衫褴褛,不是乞丐就是不检点。
莫羡刻意不去理会沈墨流氓般的眼神,看了看躺在贵妃榻上的红衣女子,“到时候得把她一块带上,帮我审问审问,我便答应你。”
莫羡披着沈墨的披风便来到了衙门。
杨清茹和莫羡正好插肩而过,杨清茹面上的沮丧显而易见,莫羡没忍住,便拉住她,轻声道,“我现在和衙门的新捕头去调查这件事,小潘爷那里我会去看看的。”
这也算是报了杨清茹那天在林府院子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杨清茹面上一喜,隐约辨别出了披着披风的女人便是莫羡,暗暗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沈墨到了厅堂,便给莫羡倒了杯水。
莫羡有些憋笑,沈墨虽然没有说自己是沈君霖,但是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说话的神色,言行举止都透着一番沈式吊儿郎当。
莫羡都等不及看沈墨掉马甲的场景了。
而沈墨对莫羡的腹诽全然不知,看茶之后就是用茶水把红衣女子泼醒。
红衣女子醒了后,面上也不丝毫不显露慌乱之色,反而是冷冷一笑,“你倒是有点本事。”
只是这话中的“你”,不知道是在说莫羡还是沈墨。但红衣女子和沈墨的对视,让莫羡感觉俩人就像是老相识一样。
只是,倘若真的是老相识,沈墨何必把她打晕然后带到衙门来呢?
莫羡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是杨贵妃派你来杀我的?你们为什么要对戴家下手?”
回应她的却是懒洋洋的哈欠声,红衣女子耷拉着眼皮对沈墨道,“你能不能把这个女人给我请出去,她是真的太蠢了!”
莫羡捏着茶杯,手腕的青筋暴起,却是对红衣女子轻盈一笑,“我再蠢,也改变不了你被抓的事实吧?”
沈墨有些乐了,也不着急质问红衣女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戴家了,反而以一种看戏的态度打量着莫羡和红衣女子斗嘴。
“招,我都给你招。”红衣女子的语气带着点惊恐的样子,那笑容却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她清了清嗓子,真的没有隐瞒的意思,“杨贵妃想要的是屠城,没想到徐药茴那个女人蠢得透顶,居然在杨府拖拉了那么久。”
原来徐药茴也是知道要屠城的事情。莫羡以为她只是知道杨贵妃进城了。莫羡的眼眸暗了暗,幸好徐药茴太过于耿耿于怀徐药莲的背叛,否则马嵬坡恐怕真的是要十里缟素。
“屠城?”莫羡觉得有些滑稽,“这是要多少人给她陪葬才够?”
莫羡语气里的不屑赫然,对于杨贵妃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不理解,这究竟是要杀掉多少人才能够解她心头之恨。
亦或是说,她究竟还要控制多少人!
莫羡想到惨死的林海鸿、坠河的戴月璃、入魔的徐药莲,那句“你一日不死,我心头之恨一日难解”,还有眼前的红衣女子,这些都还不够吗……
“自然是不够!”红衣女子似乎看透了莫羡内心的惊恐,便扬声大笑起来,“当初禁卫军百余人下跪,只为赐她一死,把祸殃国民的罪名全部推到她的身上,只一句‘红颜祸水’便了解了她的一声,如何能够?”
沈墨摸了摸下巴,并没有理会红衣女子话中的恨意,而是说起了戴家暴毙而亡的事情,“那百虫蛊你是如何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