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被人迎面袭击，措不及防，生生被摔出几米远去。她吐出嘴中的血水，雨水滴落眼眶之中，和在林家院子雨势不同的是，这雨水竟有些侵蚀的疼痛感。
但她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皮这一下，真好！
杨贵妃还要对莫羡下手，戚怀昭却已经隐入雨势之中，悄然而至，用青铜剑抵住了杨贵妃的脖颈。
杨贵妃眼眸微闪，显然是很意外戚怀昭的愈合能力和适应能力，“你怎么……”
“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可以死了！”戚怀昭冷冷地说道，却不忘用余光看莫羡的伤势。
杨玉环的功力大多用在了雨阵上，方才又被戚怀昭和莫羡轮流消耗一番，现在已经比较衰弱了。她松开了莫羡的衣裳，利爪却没有收敛起来。
妙纱眨了眨眼睛，这个男人还是人嘛？她都还没看清楚，他就已经从这里飞到了那里去！
妙纱看向戚怀昭，瞳孔却是一缩，指着戚怀昭道，“莫姑娘你看！”
戚怀昭心下一紧，还以为妙纱发现了自己的事情，却听她说，“那漫天烟火……城里出事了！”
莫羡顺着妙纱所指的方向，看见那浓浓的黑烟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愈发厚重，心中有些不安，该不会是杨家出事了吧？
“你……”莫羡想要质问杨贵妃，却发现她已经不见踪迹。
莫羡有些奇怪，还有鬼怪能从戚怀昭的手上逃掉？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兴许是戚怀昭还没有恢复好，而杨贵妃好歹是千年老妖，戚怀昭未必就能打得过她。
莫羡暗了暗眸光，果然，自己还是太弱了！
杨贵妃一离开，文婶子和文叔就像是过往云烟一样消散了，不见踪影。那雨势也渐渐小了，而后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戚怀昭丢给莫羡一块纱布，眉头紧紧皱着，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每回都能把自己给弄伤！
莫羡摇头，接过纱布后开始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妙纱有些急促道，“莫姑娘，我们快回去吧！”
“莫姑娘！”不远处有一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戴月璃。她浑身湿透了，眼神比之前要恍惚一些。
戴月璃提出要跟着莫羡仨人回城里去。
莫羡和妙纱走到城门的时候，莫羡发现戚怀昭已经不见踪影。她觉得好生奇怪，按理说，他受了伤回城里治疗再好不过，他却趁着众人不注意而悄然离开了。
难道城里有他害怕的东西？亦或是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忙？
莫羡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她和戚怀昭相遇那么多次，次次都莫名其妙但又很是及时，不知道是福是祸……
城门的看守都被调去救火了，莫羡给了打更的老伯二两银子，仨人便从城门边的小门进了城。
灯火通明。因为火势浩大，救火的众人也无暇打量夜游的三位姑娘。
仨人先前就在破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而莫羡也换回了女装。否则在这漆黑的夜里，怕是会被人当做是从口岸爬上来的水鬼。
“诶，你这姑娘，怎么往里跑呢，什么贵重的东西能抵得上命？！”一位大叔拉住戴月璃，想要阻止她往杨府走。
可戴月璃却是不留痕迹地躲过了大叔的遮拦，几个箭步，削弱的身形就如同飞蛾扑火般隐在了杨府的火海之中。
只怕她心中的怒火更甚！
莫羡看着戴月璃往里冲，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跟着往前。大叔都快傻了眼，见到妙纱也接着往前冲的时候，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为什么！”
莫羡赶到杨照杰的院子的时候，她只听到一声决裂的质问。那清脆的声音如同绵针，直直地扎在所有人的心上。
莫羡看见戴月璃一脚踢翻了杨照杰，话却是在问徐药莲。杨照杰对她无情无义，她认，这是无法反抗的命运。可是徐药莲可是她至亲至爱的亲妹妹，她如何能忍自己的亲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杨照杰和徐药莲都有些懵，不知道面前这个神色憔悴精神却是近乎癫狂的年轻女人究竟是谁，徐药莲索性大喊道，“来人！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只是她身后是熊熊烈火，那道尖锐的呐喊并没有人理会。所有下人都已经逃亡，哪里会搭理她？
于是徐药莲跌坐在院子里，任由戴月璃挥动着手里锐利的匕首，强颜欢笑道，“这位姑娘，你和我究竟……”
“莲儿看来是不认得我了？”戴月璃笑了两声。
徐药莲却因一句“莲儿”而晃了神，只有那个女人才会那么叫自己，露出自以为很是温善的笑容，其实徐药莲最痛恨她的笑容，恨不得用刀具划烂！
莫羡看徐药莲身子微僵，便知道她是心虚了。莫羡却不忍心看戴月璃当着自己的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便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一旁的杨清芽认出戴月璃来，脸色有些苍白，“莫姑娘……这、这是戴月璃？”
“戴姑娘！”来找父母的小潘爷见了这样一幕，并没有失去理智对戴月璃出手，而是沉声唤了戴月璃一声，“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但是现在情形危急，我们出去再说可好？”
戴月璃的目光略过小潘爷，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她手中的刀子紧了几分，“说，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这话说得众人都觉得奇怪，徐药莲几年前大病一场之后，几乎是足不出户了，怎么会与戴月璃有交集呢？
“你不是戴月璃！”杨清芽抬高了声音，她们那日所见的戴月璃可是被斩去双手的，可面前这个女人为何长了一张和戴月璃极为相像的脸颊？
戴月璃闻言，便朝杨清芽看去，她也不知道面前的少女便是自己的二女儿，即便是知道了，心里大抵也不会有什么触动。
杨清芽是杨照杰喝醉酒后强迫了徐药茴，她才怀上的孩子。若说她对杨清茹那一胎心怀懊悔，那么对杨清芽这一胎，她是生了恨意的。那恨意几乎要把她吞噬掉，不然她也不会在生下杨清芽没多久后就病死了。
即便是自己的血肉，只要和杨照杰有联系，徐药茴便觉得无比地厌恶！
“阿姐……你可是阿姐？”徐药莲回过神后连忙拉住了戴月璃的手，感应到她拿匕首的颤抖之后，徐药莲隐下眼眸中的讥讽，眼泪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
徐药莲一副欣喜若狂又眷恋万分的模样，让人看了还以为她和徐药茴有多相依为命，说起来俩人儿时候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为什么？你告诉我。”徐药茴沙哑着嗓音，手中的匕首却没有放下，她的眼眸越是澄清，她的心便越是冷冽。
她看似什么也没问，只是神经兮兮地拿着匕首要挟徐药莲，来来去去也只有“为什么”三个字；但其实，她这一句“为什么”，问的是千言万语，问的是心中的困惑不甘和心寒！
“娘？”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杨清茹突然出声了，妙纱吓得连忙扶住她，生怕她受不了刺激。
“你是娘亲，对不对？”杨清茹扯下腰间的玉佩，只是低垂的头让人看不见她面上的神色，“这是您给我定下的婚事，您还记得吗？我是清茹啊！”
徐药茴过世的时候，杨清茹已经五六岁了，她对娘亲的记忆，只有一桩指腹为婚的亲事，还有连绵不断的咳嗽声。
徐药茴刚生下小清芽，正准备坐月子，却被杨老夫人打发去照顾病着的杨照杰。而她死前的最后一个月，被送去庄子。说是养病，实则是担心她的病气传染给了小清芽。说来也怪，杨老夫人为人和善，唯独对徐药茴不喜，但没有牵连她的孩子，但凡小潘爷有的，杨清茹和杨清芽也会有，这使得杨清茹对她又爱又恨。
杨清茹还偷偷跑去庄子见娘亲，那时的徐药茴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双眼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还误以为杨清茹是新来的丫鬟。俩人亲昵没几天后，杨府的人把杨清茹找回来，杨清茹闹腾得杨府快要翻天了，杨老夫人才许了话，让人把杨徐氏接回府中，到千梦阁养着。
说是养着，不如说是一天天地耗着等死。徐药茴的药已经被停了许久，杨清茹知道后便哭，哭得眼睛肿了好几天，把杨老夫人心疼得着急，又要赶徐药茴回庄子去。
徐药茴偷偷断气了，就在杨清茹到厨房去给她拿米粥的时候……
杨清茹想到种种过往，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家都说她薄情跋扈，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柔软全部在娘亲离世的那一天收敛了起来。
她清楚地意识到，和自己血缘最亲的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人世。她之后这些年得到的所有的宠爱，都不及娘亲的十分之一。
杨清芽对所谓的“娘亲”却没有任何的记忆，莲二娘在她心目中便几乎等同于“娘亲”，所以在杨清茹叫戴月璃娘亲时候，杨清芽更担心的是，戴月璃会没控制好力道而伤到莲二娘。
戴月璃闻声看向杨清茹，丝毫找不到当年那个乖巧女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