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然过去。
莫羡是被床上湿漉漉的水汽给蕴醒的。
她一开始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睁开眼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床上的棉被不知何时全部湿湿的，莫羡连忙起来，直接掀开，发现连穿着的衣服都被蕴湿了。
她就差没当场爆粗。
莫羡往窗外看了看，发现自己昨夜没关窗，而此时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
她有些错愕。
这是起雾了？
莫羡忽然明白这座城为什么叫雾都了。
但这也未免太过夸张，就一个晚上，身上的衣物被褥全湿了。
她连忙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就走到隔壁，敲响了戚怀昭的门。
不知道是大清早，还是这客栈真的没人，莫羡在走廊等了一会，四周还是静悄悄的，无一人走动。
戚怀昭不多时便打开了门，见是莫羡，原本冰冷的脸柔和了一些，“这么早，何事？”
莫羡看了看他身上的立领白袍，还好好的，是干的，趁机往他房间里四处张望了一下，“你昨夜关窗了？”
戚怀昭嗓音低低的，可能刚醒，“我不喜欢开窗睡觉。”
莫羡：……她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关窗。
她随后便把事情的经过跟戚怀昭讲了一遍。
男人静静听着，时不时用食指在木门上敲着，听完之后，一句话抓住了莫羡的重点，“你的意思是，这些雾，有古怪？”
莫羡点头，“是啊，你没发现吗？这里夜里不起雾，白天才起。而一般情况来说，都是夜里的雾气更重。”
戚怀昭思索了一番，“可也不能证明什么，不过是这座城的天气有些异样罢了。这些雾的危害之处，我们还未找到。”
好像也是，莫羡被他说得一怔，“那我们等会出去看看吧，掌柜说夜里不能出门，没说白天不行。”
戚怀昭点头，“好。”
两人站在门口聊了很久的天，外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客栈里，仿佛就只有莫羡跟戚怀昭两个人。
自从他们住进来之后，莫羡也没再见过其他人。
“戚怀昭，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人，实在是太过稀少了？”莫羡不由在想，雾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全部人成了鬼，那所谓的鬼气又在哪？为什么能隐藏起来？
戚怀昭却没答，只是微微眯起眼眸，看向了楼梯下面。
莫羡不明所以地跟着望过去，差点叫出声。
楼梯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人，那双漆黑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仿佛盯上了猎物的猎人一般。
莫羡的心咯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有点慌，“戚怀昭，那是谁？”她说着，自然而然地躲进了男人的房间里。
鬼不可怕，人心更让人惶恐。
戚怀昭长腿迈过门槛，往外头走，毫不示弱地望了回去。
“不妨上来说话。”他看着那人冷声道。
那人看了一会，就快速转身跑了。
莫羡：……到底什么人啊。
“算了，我们不纠结了，应该就是客栈里面的人，先下去找掌柜要吃的，就出门罢。”莫羡提议。
戚怀昭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他们走到一楼，果真那些饭桌上还是没人，外面的雾气已经渗进了一点点，门上和地板上都出现了水珠。
在拿着抹布拖地的掌柜见到他们两，抬眼看了一下，又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两位可睡得习惯？”
戚怀昭没说话，莫羡就开始吐槽了。
掌柜那半边被烧毁的脸正好被挡住了，这么一看，倒挺帅的，这算是被大火毁容了吧，真是可惜。
听完之后，掌柜却似见怪不怪的模样，只淡淡解释道：“是我不对，忘了叫你夜里务必要关好门窗。这里清晨的雾气是最浓的，稍后我会上去给你换一床新的被褥。”
他没说为何白天才有雾，这个问题莫羡一直都没能搞清楚。
“对了，方才有个人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偷看我们，掌柜，那应该不是坏人吧？”莫羡想起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心里到底有些膈应。
掌柜擦地板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才恢复如常，“不是坏人。”
他只是说了这句，便没再开口。
小二很快就把菜给端了上来，莫羡一如既往地跟着戚怀昭吃，他动哪一盘菜，她就跟着吃哪一盘。
上来的菜不多，两个人温文尔雅地风云席卷了一顿，整个饭桌就全是空的了。
莫羡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吧，我们去消消食。”
戚怀昭仍旧一幅清隽的模样，他跟着站起来，顺便扶了莫羡一把，“你到底是多久没吃过一顿饭了？”
若不是一路上他们都在一起，他都要以为莫羡是流浪的难民。
莫羡呼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是很饿。饿到什么都想吃。”
这个小插曲，谁都没有注意到，以至于后面差点酿成大祸。
莫羡跟戚怀昭出门的时候，掌柜没拦住他们，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浓郁的一片白色中，能见度非常低。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这倒是出乎莫羡的意料之外了。
这又不是一座死城，为什么就一个人都没有呢？还是说人都躲到哪里去了？
莫羡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就一边看着地上的坑坑洼洼，看能不能看出个所以然。
戚怀昭看她猫着腰的模样，心下暗笑，面上波澜不惊地问道：“你在作甚？”
“我在看这里的人是不是都钻底下去了，不然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莫羡抬头，大概就能看到戚怀昭仿佛在看着一个智障般看她，
“你未免想太多。”
他话音刚落之际，莫羡忽然大叫起来，“我发现了！你看这是什么？！”
她弯腰把塞在青石板上的黄黑玩意拿了出来。
戚怀昭一眼就看出来是一张黄色的被烧剩一小截的符咒。
“近来必然有人在此驱过鬼！”因为莫羡从上面感受到了尚存的微弱的法力，而且这张符咒没被白雾给浸泡，肯定是有特别之处。
莫羡能看出的东西，戚怀昭不用碰就知道了。
“然，这能说明何事？”男人清冷的一句话兜头给她泼了凉水。
莫羡：？？？？？？被他一说，竟无言以对。
“你这人能不能别那么死板，这样伤害妙龄少女的心。”她在白雾中翻了个白眼。
戚怀昭想了片刻，“你并非妙龄少女。”
莫羡闻言，气得想回头打他，正迈开了一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身体往前摔去，她以为自己就要摔个狗啃泥了。
男人却一把将她捞住，莫羡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檀香味道的怀抱里。
“莫要毛手毛脚的。”戚怀昭低垂着眼睫，漆黑的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莫羡微微红着脸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知道了，多谢。”
难得莫羡这么乖的模样，戚怀昭竟觉得有几分有趣。
不知道莫羡是觉得尴尬还是如何，接下来都没怎么说话，而戚怀昭向来话少，自然也是不会说太多的。
不过说实话，他们在这里转了这么久，居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俨然一座死城。
莫羡忽然远远看见了什么东西挂在半空中，她下意识拽了拽戚怀昭，“你瞧，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戚怀昭停住脚步，往她说的方向一看，果真也看见了一个黑红影子。
莫羡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过去瞧瞧。”
莫羡应下，跟在戚怀昭身侧走了过去，只要跟他一起，她都不害怕，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两人距离那吊着的东西越来越近，莫羡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戚怀昭，你看像不像，一个人？”
待走进了一看，竟然真的在上面吊着一个死人，而且死了没多久，就是昨夜的事而已。
因为那被吊死的人，正是昨夜在城门值班的士兵之一！
一夜时间，这么诡异的死法，到底这座城藏了什么东西？
“不如我们招个鬼魂出来问问，照理说他的魂魄应当没走远。”莫羡实在是很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戚怀昭没意见，只是让她小心些，这里十分不对劲，即便没鬼气也阴森得可怕。
莫羡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而后从捉妖袋里掏出符咒跟朱砂豆，念了一个咒语：“生者安宁，死者听令，三魂七魄，速速前来！”
然而等了许久，都未曾有动静，周围浓郁的雾纹丝不动。
莫羡皱眉，难道是她的法术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也太丢脸了！
“嘿嘿，我再试一次。”她干笑两声。
戚怀昭眸光沉静，“不必了，与你无关，他的魂魄，大概是被吃了。又或者是被人收了。但我更倾向第一种可能。”
莫羡闻言一顿，是了，鬼魂一般不被召唤出来，约莫就是这两个原因。
戚怀昭看着她，缓声道：“这里，可能有一只大鬼。”
莫羡心头一跳，这难道就是她任务中要驱除的大鬼？
“这鬼大到，我们连它的行踪都察觉不出？”
戚怀昭颔首，“是的，不知它用了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