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小小忍不住急切起来。
回应她的，是那个官兵的一声冷笑。
他面上表情显得极为不屑：“就凭你的身份，便是有任何话要说，都轮不到你去说！”
这话有些不给人面子，可是，倒也是大实话没错。苏小小来到这个世界里，毫无根基，甚至可以说，连个正儿八经的户籍都没有，完全就是个三无人口。
对付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小人物，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有谁听过蚂蚁被碾死之前，还可以有机会去喊冤的吗？
“你还是好好儿到天牢里头反省去吧……反正，谁都帮不了你了。”
天牢？
啊，是了，要不然，她怎么好端端的会来到大理寺呢？
所谓的天牢，是一间占地面积极广的、巨大的地下室。之所以被称之为“天牢”，是因为这里头关押的犯人都是由天子亲自下令缉拿归案的。可想而知，若不是有重大过错的人，都得不到这样特殊的关照。
并且，一般天牢都是跟大理寺的监牢在一起的。
难怪他们将苏小小带到了大理寺来！
天牢是一间间分隔开来的独立牢房，由于苏小小只是个附带进来的，所以连“审讯”的环节都免了，直接就被关了进去。
苏小小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呃，虽然说是天牢，听起来好像比一般的监牢要高大上的样子，但是监牢始终就是监牢，不过是一个用来关押人的地方而已，不可能做的有多么舒适。
十来平方米的空间，一个脏兮兮的稻草堆，一床破破烂烂的旧被褥，一个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恭桶……这就构成了天牢单间的全貌。
苏小小抓着栏杆，幽幽唱了几句《铁窗泪》，心中无比惆怅。
人权，她要人权……
不能无缘无故就将人给抓了进来，而且还给这么恶劣的条件！
她忽而想到了那个官兵头头说过的话……
由于皇恩浩荡，所以没有株连九族，只是发落了摄政王身边的亲近之人……
等等，亲近之人？
所以说，她其实是作为未来的摄政王妃，而被牵连进来的吗？
苏小小心中泪流满面……
你们抓错人了，我跟他其实一点儿都不亲的啊啊啊啊……
她现在要求跟北宫濯一刀两断，还来得及吗？
……
要说北宫濯为什么会身陷谋逆的险境，真要说起来，只能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算他倒霉！
任何一件足以造成巨大轰动的事情，都一定会有一个幕后推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底最开始，那把星星之火是由谁的手去点着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当时，北宫濯一上殿，一见到皇帝，那凝重的气氛就让他心中一紧。
所有动物天生都有直觉，这是为了生存而趋利避害的本能。
人是动物，所以人也会有直觉。而这样的直觉，曾经三番几次的拯救北宫濯于险境之中，他对于这样的感觉十分的熟悉。
眼下，身处的皇宫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又好像是一个布置妥当了的陷阱，正等着猎物自己无知无觉的主动走进去……
好死不死的，北宫濯便是那一只被盯上了的猎物。
已经走进来的他，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皇帝宣召，抗命是死，不抗命，也是九死一生……
没有办法，北宫濯只好忍住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对着皇帝深深地弯下了双膝。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面对地位更高更尊崇的人，又有谁能够坚持不跪呢？
当然了，通常来说，贵为摄政王大人，只要意思意思稍微跪跪即可。
这里，说的是“通常情况”。可是现在，明显就不是一般的状况。
头一回，皇帝没有立刻请起。
“陇水郡一战，听闻王爷……损失惨重。”
皇帝说话，向来是点到即止便可。
他想要听的答案，自会有人主动呈上。
听到皇帝说起此时，当时那如同地狱末日一般的景象，又再度浮现在眼前。
北宫濯的眼眶泛起潮意，满心都是悲怆。
“臣有罪……
陇水郡之战，臣没有做好防范，导致军队被波斯人与叛军联手重创。若非最后关头幸得手下心腹舍身引燃炸药、同归于尽，后果不堪设想。”
有失误当罚，有功当赏，这是北宫濯一贯的处事原则。是以，他无半分隐瞒，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经过道来，承认自己的指挥失误，肯定手下的拯救之功。
得此将领，无怪乎摄政王府上下一心，所有人都愿意为了北宫濯兢兢业业、毫无保留、肝脑涂地。
只可惜，这里并不是摄政王府。
“叛军？”
皇帝口中缓缓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眼，似乎颇为好奇的样子，“我泱泱大朝地广物博，朕及众卿家向来爱民如子，百姓在此生活，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缘何有人竟会背叛家国，投去了波斯那等小国寡民的苦寒之地？”
这……
关于这一点，皇上的疑问，亦是北宫濯至今仍然没能够想得明白的。
所以他回答不上来。
皇帝微微一笑，目光里头带了一丝抓到对手破绽的小欣喜：“无益之事，没有人会去做。王爷，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北宫濯直觉这话里头是埋了陷阱的，可是这陷阱挖的天衣无缝，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绕开不跳。
“……是，皇上说得有理。”
一边说着，北宫濯的冷汗一边就开始往下掉。
好端端的，陇水郡的百姓为什么会反？他们反了，又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呢？
没有好处……所以，他们一定是被人给策反的。甚至可能是，被逼迫着，不得不反。
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朕收到了举报，据说……这场仗之所以会败，是因为王爷你的缘故。对此……王爷怎么看？”
举报……
听到了这个字眼儿，北宫濯知道，自己从进殿以来便一直隐隐担忧着的那个预感，终于成了真。
通常，伴随着那两个字而来的，都是罪名和灾祸。
如果举报的内容是真的，那叫罪有应得。如果举报的内容是假的，那叫作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管是哪一样，都足够摧毁一个人了……
“臣以为，那都是无稽之谈。”
北宫濯咬牙，不管高位上的那个人相不相信，他都要这么说。“臣的为人，圣上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
没有做过的事情，是不会留下什么真凭实据的。
北宫濯要赌的就是这一点……以及，皇帝对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