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前方阻拦的人不是软弱好惹的样子,那帮凶神恶煞的官兵们才总算肯停住了往里硬闯的脚步。
“这位姑娘,我们奉宫里的命令,特意前来请苏小姐入宫……你又何苦令我们为难呢?”
为首的一个官兵向着夏晓拱了拱手,看似言笑晏晏,实则是暗藏机锋,“若是有人阻碍公务,这个罪名……不知姑娘你是担得起,还是担不起呢?”
摄政王府的人平日里谁见了都要卖几分面子,可是那些人可不包括在宫里头办差的人。
全天下最大的那一个人便是皇帝,普天之下,唯他一人独尊而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如果说天下有人可以不以他人为纲,那么那个人有且仅可能有一人而已。
所有人都必须跪下……除了九五至尊的那一位以外。
九五至尊身边的人,自然也会狐假虎威。
夏晓心中有了退意,但是对方指明了要找“苏小姐”,还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她一想到自家失魂落魄,身心两伤的小姐,又梗住了脖子不肯让出半步。
见她如此不知趣,为首官兵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正当他想要带领着手下硬闯进去时,房间的门却忽然开了,苏小小装扮得体,镇定自若地迈出门来。
苏小小见了礼,盈盈一笑,“既是宫里的命令,小女如何敢违?劳请大人前边带路——”
外头的动静那么大,苏小小在屋里如何会不知?
她并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死里逃生回来的两个小丫鬟涉险,因而势必要挺身而出,挡在她们身前。
见苏小小态度良好,为首官兵自觉脸面得到了保全,这才稍稍熄了一些火气,于是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开路……只是,到底是没去为难她了。
临上马车前,苏小小寻了个机会,给几位官差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小女子初次进宫,心中忐忑难安……能否请官爷告知一二,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那个官兵把钱袋子在手心里面掂量了几下,眼睛明显的亮了起来,显然是极为喜欢……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最终还是将钱袋子还给了苏小小。
“少来这一套。宫里的事我们如何得知,快上车吧,免得误了时辰……”
见对方不肯收下,苏小小也没有办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罢了。
厚重的车帘子垂下来,阻隔了外头冷冽的寒风……
而苏小小的一颗心,开始直往下沉。
见了位分高的人,送点儿小钱,打听些消息,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情况下,对于这种双方都能得利的好事,是不会有人拒绝的。
可是方才那人分明想要,却还是硬下心来拒绝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事情非常棘手,上头看得很重,以至于他不敢透露半点儿风声……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会令上头怒气勃发的?
不仅是发怒,不止是牵连了摄政王,还牵连到她的头上?
最近一段时间,只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跟波斯人的交锋。
而他们,不能说吃了彻底的败仗,但怎么也不可能说是赢了。
胜有赏,败有罚,从来都是如此。
难道说……
就是为着这事儿来的不成?
可是,打仗的事,跟她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拉她进宫去啊?
苏小小倒也不是很怕进宫面见圣上,说实在的,她还挺好奇九五之尊会是怎样的模样。
可这事坏就坏在,她事先完全没有一个心理准备,也没来得及去跟北宫濯通个气儿……如果皇帝真的是因为战况的原因而问责,她该用什么理由去脱罪呢?
这一思考,就过了很长的时间……
而马车摇摇晃晃的,居然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小小不觉感到奇怪。
京城虽然大,可是也没有大成这样吧?摄政王位高权重,摄政王府和皇宫离的距离并没有十万八千里远,为何路上居然会花了这许多时间?
苏小小想要看一看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可是这会儿她忽然发现,车厢内竟然连个窗户都没有!
这多不透气啊……
于是,她便往前蹭过去,想要掀开车帘子往外头看一眼。
“别动!好好坐着!”
手才刚刚碰到车帘子的边儿呢,就听到外头兵器出鞘的声音,还有官差不容拒绝的呵斥声。
行吧,不让看就不让看吧……
苏小小讪讪地缩回手去,回到了原位。
想来可能是皇家规矩多……毕竟是天家嘛,可以理解。
马车又走了许久,久到苏小小坐的腿都要麻了,开始不耐烦起来时……
总算是到了地方。
外头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苏小姐,您请下来吧。”
说是阴阳怪气,倒也不是说真的拿腔作势,而是那人话里尽管说的恭敬,可是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尊重的意思,反倒是很轻视似的。
自来到古代以后,旁人一般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同苏小小说话……不尊重她的人,几乎都是在去陇水郡时碰到的,全都是敌人,已经被她一一亲手斩杀掉了。
所以,在这里乍一听之下,苏小小心下已经觉得奇怪了。
待到她下了马车,看清了眼前所处的环境时,内心怪异的感觉更甚。
因为,眼前所见,分明不可能会是皇宫!
尽管建筑也算高大肃穆,可是这地方连摄政王府都比不上,怎么可能会是皇宫呢?
“不是说请我到宫里去吗?这是哪里?”
苏小小现在可不是那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会随意轻信别人的性子了。
是以,她一手紧紧抓住车门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不肯随便迈步跟人走。
“这里是大理寺。
宫里的命令,便是送你到这儿来。”
还是那个一直跟苏小小对话的官兵头头,然而到了这会子,他已经再不必同苏小小维持表面上虚假的客气了。
“摄政王大人犯了谋逆之罪,圣上心慈,皇恩浩荡,没有株连九族,只发落其身边亲近之人……你该知足了。”
那人口中冷冷吐出这一串言语,苏小小听得心中突突直跳。
一路上令人不安的预感成了真,有一种一觉醒来,发现噩梦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感觉。
谋逆之罪?
北宫濯怎么会扯上这样的罪名?
即便是他真的有荣登九五之心,可是一切不还在筹谋之中吗,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怎么可能抓的这么快?
但是,总归是心虚……
万一呢……
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