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大堆?”赵牧望着远处的略显荒芜的小镇,不禁想起来饭店老板对这里的描述,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里的地址确实不太难找,就在曲靖城的郊外白石江附近的一个不算繁华的小镇里,白宅似乎在这里挺有名气,随便打听了几个人就到了这里。只是每当他跟别人打听的时候,别人看他的眼神都跟老板一样怪怪的。
听饭店的老板讲述,这座白宅原先在曲靖城内十分有名,至于这宅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的已经没人知道了,有的说是明朝,有的是说是清朝,反正不是最近这几十年的事情。
这宅子的主人姓白,世代都是本地有名望的大乡绅,在白家最鼎盛的年代,半个曲靖城都是他们的产业,家里良田万顷,金银成山,奴仆成群。
按理说这像白家这样的大族在本地开枝散叶,繁衍生息想要彻底的衰败是很难的。因为家大业大,人丁兴旺,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是凭谁也想不到,这个曾经在曲靖鼎盛数百年的白家就在最近这短短几年内突然之间就崩塌了。
根据老人们说,白家可能是得罪了天神,受到了天罚,不然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年内整族的人都断断续续的病死。
说起来这件事,那绝对是当地的奇闻。曲靖城甚至是滇中道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件事是从白家的老太爷开始的,他先是呕吐腹泻,大概七八天后身上开始发了红疹,痒的要命,白家当时财大气粗,请遍了云南的名医,甚至连上海租界的洋人大夫都请来了,结果就是治不好。这老太爷最后痒的受不了就撞墙自杀了。
白家人随后将老太爷风光大葬了,可没多久白家的小孩子,身体不好的老年人接二连三的开始发病,症状都是一样的,刚开始呕吐腹泻,后来发红疹。断断续续的就死了七八个人,这时白家的族长已经觉得这事情不对,琢磨可能是瘟疫,赶忙报告了政府,当时政府也害怕,派兵和大夫过来将那些还在发病的人隔离了起来。
按理说一般这样可以遏制这瘟疫的横行了,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而且这个病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只在白家人之间流传,包括白家的仆从,和白家有生意往来的相与,白家外戚等等,当然也有几十个跟白家没有关系的,比如白家附近的邻居,不过都是这个小镇上的人。
这场瘟疫极其可怕,前面的呕吐腹泻似乎还好说一些,好歹能熬过来,可是一旦身上起了红疹,全身巨痒难忍,要知道这痒可比疼难熬的多了,有些人能承受巨大的痛苦,但是却无法承受浑身的巨痒,因为一旦痒起来,再坚强的意志都会瞬间崩溃。
听那些老人们描述,一到了红疹泛滥全身之后,人就活不成了,他们不顾一切的抓挠身上痒痒的地方,全身都被抓的血淋淋的还是无法停止。就好像一旦起了红疹就感觉不到了疼痛,越痒越挠,越挠越痒,好多人是活生生把自己挠死的人,最后咽气的时候,身上连个完整的地方都没有,其中最惨的是白家的大族长,用烙铁把自己全身烫了一个遍,他的儿子痒的实在受不了,把桐油浇到了自己身上,点了一把火,即便如此,在烈火中他还不断的挠自己的身体,让人听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两三年之后,白家就基本没人了。曾经的辉煌转眼间都烟消云散,土地被瓜分,家里钱财被洗劫一空。
老人们都说白家是惹怒了天神,不然根本不会遭到这样的天罚。可是谁也不知道白家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侥幸在这场浩劫活下来的人都疯一样的逃离了这里,树到湖松散,这个小镇一度成了一座鬼城,来往的客商大白天都绕着这个小镇走,生怕被白家连累成了天神泄愤的对象。
也就是最近这几年,这里才渐渐的恢复了一些生机,但是白家的老宅,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住。前几年有十几个乞丐胆子大,不怕这些,去白家老宅怎么也能遮风避雨,总比露宿街头强。
结果就在里面住了三天,十几个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暴毙身亡,侥幸活下来的那个乞丐也疯了,说白家闹鬼,一到了晚上,白家院子里全部都是浑身血淋淋的人,多到数不清。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这老宅就真的成了一座鬼楼了,就算是这小镇里的人,也都在距离白宅很远的地方住,白宅附近两三里内至今还没有人烟。
当然,赵牧是个无神论者,他根本不信什么触怒天神的说法,这到不是因为受了什么新学的影响,而是他们老赵家的规矩本来就奇怪。
自从懂事起赵牧好像就没有祭拜过祖宗,家里既没有牌位也没有族谱,大年三十晚上迎祖宗回家这样的习俗他们家是没有的,那自然也不祭天不拜神,而且最让赵牧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家的殡葬,中国都讲究个入土为安,惟独他们家一直特立独行,遵循祖训全部火葬,丧事也不操办,骨灰就地处理,绝不往家带一丝一缕。听上去似乎大逆不道也不可思议,但是一辈又一辈人就这么过来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赵牧小时候问过爷爷怎么他们家就和别人家不一样呢?那会老爷子说这世间就没什么神佛,那都是庸人自扰,如果真有神佛,何必来他们这里看病呢?去庙里烧香不就得了。
他们治病救人,但求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就行,也不用不着神佛庇佑。而且又说人死如灯灭,葬礼都是给活人看的,他们家不讲究这个。赵牧从小耳睹目染,那自然也不信神佛。
后来上了新学,凡事要讲求科学对待,遇到了亨得利后又系统了学习了西医,因此就更加不信这些了。反正赵牧就觉得这世界上压根没什么神佛鬼怪,要是有,他都活了十几年了,也没个神佛鬼怪出来让他见一面,每当有人跟他说起一些异事怪谈,他都不屑一顾。
穿过了几个小巷,赵牧便进入了这个小镇诡异的无人区。放眼看到的都是十分破败的小院,不少院子大门都敞开着,好奇的探头看一眼,里面都是一片狼藉。有的院子年久失修,已经半边垮塌,这倒是让赵牧想起来南下的路上遇到的那些刚遭过兵灾的村子,苍凉夕阳下,十里无人烟。
再穿过一条小巷,赵牧发现这里已经被人用砖头砌死了,上面还贴着一些看不懂的黄符,赵牧无奈,只能从小巷里退出来继续寻找通向白家老宅的路。
又找了几条小巷,结果都一样,似乎通向白家的路都已经被封住了。这倒是让赵牧没有想到,琢磨可能是这里的村民害怕白家老宅,故意把路都封死了。
眼看没有道路可行,赵牧干脆放弃了,好在这种砖砌墙并不是很高,赵牧纵身一跃,干脆扒着墙头翻了过去。
落地之后顺着小巷找了一会,便已经隐隐的看到了远处的白家老宅。阴雨绵绵之下,远处的白家老宅似乎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雾霾之中。赵牧这个时候发现四周还真是安静,就在刚才似乎还能听到阡陌鸡犬之声,而这里安静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赵牧就不明白,为什么寄信的人偏偏要填写这个地址?父亲的失踪怎么会和这里扯上关系?难道是恶作剧?如今千辛万苦来都来了,不管怎么样也要进去探探究竟再说。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已经到了白家老宅的外围。
白家老宅似乎在这个村子的中央位置,赵牧沿着老宅的外墙走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后,依旧没有看到老宅的大门在那里。此刻的赵牧不得不惊讶这老宅的规模之大,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赵牧此时琢磨,或许那个老板真的没有说谎,看上去这白家确实在此地经营多年,之前的鼎盛和富足,从这个老宅的规模就能窥见一斑。
沿着小巷又走了一会,赵牧远远的看到一个规模不小的广场,这个广场的地面都是用一米见方的条石砌成,在官场的南面,有一座大概三米多高,两丈多宽用青玉条石砌成的精美照壁。
照壁上用七彩琉璃浮雕着一副春日万花图,可惜这照壁有三分之一已经坍塌,两侧的门联也看不清楚,饶是如此,当赵牧看到这个照壁的时候,惊讶的连嘴都合不拢,心里更加感慨白家当时财力雄厚,竟然真的拿璞玉做一个门外的照壁,其招摇炫富的程度已经超出了赵牧的想象。
照壁的对面是一个十分古朴的大门,大门上门廊门檐上都是十分精美的浮雕,大门外檐滴水处下面的石板上,有一排十分公分的小坑,这是常年雨水滴落,水滴石穿形成的,从此就能看出来这老宅年深日久。
老宅的大门有一扇倒在地上,另外一扇斜靠在门廊内,从外面望去,里面杂草已经有半人多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里面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