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几天赵牧都呆在这个小村落里,白天跟着苗族少年陶阿生下地干活,上山打猎,晚上就去大理头家里看望黑衣少女。
当然,这大理头并非是这家的名字,而是他们这片苗寨实行理老制,所谓理老就是熟悉古理古规,主持公道,办事认真,能言善辩,在人们心目中享有崇高的信誉和威望。一个村寨的理老,称之为寨老或勾往,主要调解发生在本村寨内的纠纷;一个鼓社(氏族)的理老,称为鼓公或娄方,主要调解管理发生在本氏族内的纠纷;一片地方或多个村寨的理老,称为勾珈或大理头。
这个大理头也姓陶,这里九村十八寨的人都亲切的喊他陶老爹,赵牧自然跟着这样叫。陶老爹是个热心肠,为人十分爽直,虽然脸黑但是心热,做事公允,办事利落,在附近威望极高。而且他还是一位苗医生,赵牧也懂一些医术,两个人互相学习,互相探讨,一来二去关系还相处的不错,只是陶老爹不知道为何对黑衣少女倒是十分尊敬,甚至是有些敬畏,赵牧也问过原因,但是陶老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他也就不问了。
陶老爹让他们安心养伤,赵牧自然也不好白吃白住,于是也就力所能及的也给陶老爹帮忙,比如跟着陶老爹一起出诊,帮他采摘收拾药材,干点农活,日子过的还算是悠闲,甚至一度都有想在这里过这辈子的想法,当然他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这一天赵牧和陶阿生刚从田里回来,就有一个光屁股的小孩跑过来说陶老爹找他,赵牧赶忙去了陶老爹家里,一进门就看到陶老爹说黑衣少女走了,赵牧问她去了那里,陶老爹也不知道,说是自己回来就发现她离开了,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随后他也去村里问过,都说没有见到过她。
赵牧一下就傻眼了,琢磨这女的也太不够意思了,走之前好歹也说一声不是?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算是怎么个意思?
随后陶老爹将一个黑色的包袱交给了他,说是在这姑娘的床上看见的,他也没打开看,赵牧赶忙将包袱接了过来,这应该是她一直穿的黑衣短打,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封信和几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
赵牧将信打开,信上只有寥寥数字:我伤已复,再见。落款是只有如云两个字。
赵牧将信纸颠来到去的看一番,似乎只有这几个字。再一想也是,这比较符合她的做事风格,于是只能长叹一声,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些没着没落,不过这也算是让这件事告一段落了,黑衣少女没有性命之忧,而他父亲依旧没下落,不过却有了一些线索,其他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也就合情合理。
赵牧随后将那些红宝石都送给陶老爹,结果陶老爹死活不要,赵牧只好说这是那个黑衣少女的意思,毕竟白吃白住这么久,临走还拿走了几件他们的衣服,算是补偿了。陶老爹这才象征性的拿了两颗宝石。
随后赵牧就跟陶老爹告辞,说自己明天也将离开,陶老爹也没有多问什么,吩咐他婆娘弄了一大锅酸汤鱼,赵牧跟他喝酒喝到了后半夜,清晨的时候,在陶啊生就套了毛驴,带领下朝着曲靖县城而去。
到了曲靖已经是二天中午,将那些红宝石送给了他三颗,陶阿生也没推迟,然后将包袱递给他就离开了。
赵牧随后找了一家当铺将这些红宝石都换成了现洋,这才一路赶往昆明,这中间不做赘述,到了昆明后赵牧先找到了还在这里养病的伙计啊蔡,啊蔡此时病已经好了,见到赵牧那自然是万分激动。
主仆两个随后大吃一顿,赵牧又急忙给家里发了一封电报,让家里给他汇点钱来,因为他们身上的这点钱实在是不够返回上海,然后就在昆明到处逛了逛,买了一些土特产,打算带回上海孝敬母亲。
晚上啊蔡确实是累了,早早的就睡下,赵牧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于是又穿上衣服一个人到了旅店外的街上闲逛。下午刚下过一场小雨,虽然还是夏天,不过昆明这地方一年四季如春,此时竟然还有些微凉,让他不由的裹了裹衣服。
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赵牧的心里其实也不怎么是滋味,甚至说是百感交集。因为这一路南下是为了找父亲下落,到头来只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父亲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这件事似乎隐隐的被一团迷云笼罩,让他看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首先就是父亲为何孤身南下?为何会出现在滇王九龙殿?再有,那封信是怎么回事?陈天初说的九遁天书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家怎么会和九遁天书又扯上关系?还有那白家的秘密,吴周的秘密银库,里面的古庙和铜俑,那些让人毛骨孙然的虫子和巨蟒,以及石道上的那些怪物,石台下和黑衣少女长的一模一样的少女是什么情况?最后他们在石道下见到的古老的滇王九龙殿又是怎么回事?更别说还有那虚无缥缈的无极城,以及玄之又玄的李淳风三代和袁天罡。
这些问题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无解之谜,此时千头万绪涌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冷静的思考。他其实还想继续找,只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张维桢不知所踪,黑衣少女不辞而别,他也总不能在昆明城里耗着,毕竟家里还有是一团乱麻,他总得回去给家里人一个交代,所以他也不得不回上海,至于寻找父亲,那只能再做打算了。
“你说你一个年轻小伙长的也还可以,怎么就一点精神也没有,怎么看怎么蠢。”突然赵牧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而且声音极其耳熟,不由的脑海里想起一个人,猛然回头看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他背后不远处。
这个女人上身穿蓝色的碎花袄裙,下/身穿着黑色的流苏马面裙,脚上踩着皮鞋,波浪卷一般的长发披在身后,昏暗的灯光下,一张俏脸亦嗔亦怒,俏皮中带着知性,美丽不可方物。
“张维桢?”赵牧不由的怒道。
不过张维桢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只是笑了笑说道:“傻子,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在这里晃什么?”
赵牧本想冲上去先狠狠的揍她一顿,然后再问问她为何暗算自己,不过看到远处还站着五六个人,只能强忍着怒火问道:“你还有脸来找我?怎么就没毒发毒死你算了。”
张维桢也不恼,而是走到了他的身边说道:“生死都经历几次了,怎么你一点长进都没有?金起复那种人怎么可能毒死我呢?当然,这还得感谢你出手相救,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在那个鬼地方了。”
赵牧没好气的嚷嚷道:“那你就恩将仇报?你还有良知没有?”
张维桢没一皱眉道:“干什么这么凶?你不是也没死吗?我本来还打算给你弄个牌位呢,结果今天就碰到你了。哈哈哈哈。”
赵牧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喜怒无常不说,而且心狠手辣。而且他也不相信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偶遇,毕竟昆明这么大,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情。看她的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无论她来找自己干什么,恐怕都不是好事。
当即他转身就打算离开,反正他也打定了主意回上海,也懒得再和她纠缠下去。这个时候张维桢喊道:“傻子,你就不想知道那个盒子去了那里吗?”
赵牧愣了一下,不过他已经看到过那个盒子里的帛书,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而且从心底厌烦了这些迷雾一样的事情,所以只管继续走。
此时张维桢又喊道:“傻子,你要是走了,可别后悔啊。我可是一片好心给你送消息的。”
赵牧缓缓的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抽出两枚银针猛然转身,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瞬间冲动张维桢的面前,举起手里的银针瞬间刺向她的双眼,只是当针尖已经快要碰到她的长长的睫毛的时候停下了。
然后赵牧怒道:“小丫头片子,你再叫我一声傻子,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张维桢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粲然一笑,露出了两个小酒窝顺势竟然抱住了他,然后双眼如同一汪春水一般幽幽的望着他道:“傻子,那你尽管来弄死我好了。反正人家也是一个小可怜,你一会可要轻一点。”
赵牧那里经过这样的阵仗?不由的脸一红,心跳加快,赶忙推开了她道:“不知廉耻。像你这样的人,我以后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是个大傻子。”
这个时候张维桢笑的花枝乱颤,然后说道:“你生气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不过,你马上就成了大傻子了,这可别怪我,是你自己说的。”
赵牧自然知道她这是在诈他,所以继续走。而此时张维桢却慢慢的说道:“我是专程来告诉你父亲下落的,难道你不想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