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苑。
红砖绿瓦上的四处飞檐像是正在朝着他们张牙舞爪的猛兽手臂,气势恢宏,看多了鬼市里头的小门小户,一到了大户人家门口果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但气派归气派,要想赶得上悠然居那般奢华的,这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间。
“玉儿,我们来这儿是找谁?”
阿葵左顾右盼,发觉这门口守着的两只大石狮子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
方才他们一路走过来,瞧了一瞧,就属这处宅子要拿得出手一些,且天青派虽然是一个派系,但他们好似根本不圈住在一起,反而房子错落有致,每家每户都用院墙隔开,像是一个村落一般。
倒有种世外桃源之感。
不过,这种宅子公玉姬倒是在水黎山庄里见过。
怪不得整个山庄只有易凌光的与众不同,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大胆!是谁敢擅自闯入天青派!”
忽然,他们这脚还未踏进去一步,一道飞速前来的剑竟从头而下,直指着阿葵的脑门方向。
这老朋友见面总得打上一架,阿葵倒是并不在乎,用当初在郊外客栈里以同样的方式来对付这小子,绰绰有余!
掌心火立现,月风再一次感受到了纯阳之火的威力。
但,比起手中的剑已经被纯阳之火溶得一干二净,让他更惊讶的是,这三人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
“你你们”
“什么你你我我的,”阿葵一脚将月风踹在地上,用脚踩着他的肩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小小年纪,心倒是狠毒,竟然故意把我们引去鬼市,知道你自己打不过我们,就借他人之手想杀了我们。”
就这么大一点的小屁孩,竟敢算计在他阿葵大爷的头上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不是玉衡第一帅!
他一拳正准备打在那家伙的脸上,却在出手的时候,被这小子猛地抱着腿,“前辈啊,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想害你的心思。”
月风比他老弟月云可聪明多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现下多说点好话,也不至于被挨一顿毒打。
若不这样的话,西门苑可没人能把帮得到他的,师父闭关还未出来,弟弟又是个草包,为了不让天青派被搅得一团糟,他只能咬咬牙忍过去。
阿葵知道他这小子狡猾,但也并未戳穿他,“那你说说看,你存的是什么心思,你们天青派的人就这么窝囊?”
他将脚收回,交叉抱着胸,睥睨地看了一眼月风。
“其实前辈不知,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们,若是出门遇见能用纯阳之火的人,定要将她带入鬼市,月风不敢违抗师命,只能如此。”
月风起身还没来得及拍拍身上的尘土便急着解释道。
见四周看戏的人多了起来,月风再言道:“此地不宜多说,还请几位跟月风进门一叙?”
都到了这份上了,就算是里头再有诈,他们也只能顶着头皮进去。
经月风进院子后的一番讲解,他们这才知道西门苑所住的人乃是管辖整个天青派的长老,池一。
池一长老每隔一月都会闭关五日,今儿恰巧是第三日,再过两日天青长老的庐山真面目他们就能终得一见。
“我师父平日里喜静,所以西门苑里并没有太多的下人,待会儿我会替几位找几个伺候你们的丫鬟,还望各位不要嫌弃此地简陋。”
一口一个正派之词,背地里做的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想来也是令人作呕。
当年在此地灭了庐真之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们如今竟敢还堂而皇之地住在此地。
难道在午夜轮回之际,不会被庐真的那些冤魂来找他们的索命?
果然古人说的坏人祸害千年,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老天爷根本就不长眼睛。
他们被月风带到一间颇有些附庸风雅之感的房内,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外头一小片的竹林,甚至还有成片的牡丹花栽种在院子里。
连雅雅这样不懂得欣赏的人,也觉得此地甚美。
蓝底抽花屏风之下,四人对坐着喝茶。
公玉姬从一进来之时将屋内都看草草地看了一遍,发现其摆设极为简单,窗台上只放着一盆开得正艳的黄菊,让人忍不住全身心地放松起来。
“这还叫简陋?月公子说笑了,你们家大业大,除了仗势欺人之外,想必收刮钱财的本事也是一流。”
他话里有话,漫不经心地边吃着小食盒里的炸花生米边说道。
倒是让月风极其下不了台。
他沉吟片刻,将手中的茶杯一一送到三位面前,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前辈才是开玩笑呢,我们天青派的钱财都是通过正经渠道而来的,并非是压榨民脂民膏,在下知道前辈对我颇有抱怨,但那件事其实我师父也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说来听听什么事儿啊。”
阿葵一口将茶杯里的茶喝尽,极其不客气地又将茶碗放在他的面前,示意他继续倒茶。
得了这眼神,月风并未计较,反而乖乖地将茶壶拎起,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不知几位在鬼市有无碰到一个叫虚无的公子?”
月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们,是虚无找你们的人帮忙,”他更觉得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遂将桌子一拍,起身呵斥,“你可知虚无同我并无恩怨,他没事儿找我作甚?”
就凭着纯阳之火想要告诉他们,其实他们同虚无都是合伙的,你能原谅虚无不就是代表着能原谅我吗的意思?
“并非,虚无告诉我的师父,若是把你带到鬼市里去,说是他要的人也会跟着去的。”
阿葵同公玉姬对视了一眼。
这月风前言后语现在看来还未有破绽,只不过虚无这人可当真可怕,他一早就知道公玉姬是他要的人,所以在此地等候着,还欲想通过天青派人的手帮得他完成心愿。
果真是蛇鼠一窝的人!
阿葵不屑回道:“那又如何?你们师父跟虚无两人当年一同将庐真灭门,行径可耻,居然还敢鸠占鹊巢,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辩解此事。”
“不用辩解,前辈说的的确是事实,当时的我年纪甚少,不知道缘由,不过后来师父曾经跟我们说过,我们与庐真本是世仇,闹到今日田地,也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月风倒也没有避讳。
他说的没错,虽然此事残忍了一些,但当年他只不过是个小娃娃,派内的事儿跟他也没多大的关系。
雅雅不耐烦地听二人净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遂插了一嘴问道:“小子,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咱们不是一家人永远也不会进一家门,出了你们天青派,井水不犯河水,但在之前你必须告诉我们妈祖庙到底怎么回事?”
妈祖庙被天青派的人从中作梗毁得一干二净,不可能跟《四海真经》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很明显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被问住的月风面露难色,他忽地起身朝着他们行了一君子之礼,“事到如今,你们都已经找到上门来了,我也不妨告诉各位,其实我们一直在找寻《四海真经》的下落。”
三人面面相觑。
如今天青派的人主动将真经这事儿挑明,这背后定不会那么简单。
阿葵将脚从地上拿在凳子上用力一踩,眉峰微挑,“所以呢?你们把全部的妈祖庙毁得一干二净,找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了?”
天青派不知从哪里得了一个消息,说是真经被藏在了妈祖庙内。
为了不让旁人去接触到真经,所以他们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先发制人雇人将妈祖庙先占领再一个个地借机搜查。
且还在外散布谣言,如此一来,那些人见了妈祖庙都得绕到而走,也不妨碍他们寻找真经的下落。
“你们还说不是赚的不义之财,你们手头上大大小小的妈祖庙都是不用一份钱财得到的,却又以私人土地卖给商户,这完全是不拿出任何筹码,全部尽赚的把戏。”
他都忍不住要为这些人拍掌夸赞了,能在找寻真经的路上,还能分出心赚钱。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门派,散得如一盆沙似的。
月风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怪不得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这小子,方才他差一点就撑不住了。
“这东西要找,饭还是要吃的吗。且我们找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发现,所以才把妈祖庙的地给卖了,但平日里我们都会去转转,看看是否有情况发生。”
上一次他们在客栈相聚,也是因月风带着月云按例巡访而已。
不说是不是他们毁了妈祖庙,但先挑起这事儿的绝不是他们,谁叫那些村民就那么好糊弄,他们说什么,一个个比信自己人的话还要相信他们,这有什么办法?
这些事儿,阿葵他们都多多少少能猜得到。
但唯一猜不到的是,以天青派的实力,得到《四海真经》对于他们来说劳民伤财,为何他们要耗费这么大的力气也要寻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