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拳民押着贺春走进来。刀架在贺春的脖子上。三人见到贺春,都愣在了当场。
穆师兄道:“贺崇智,罗必信,你们不想看到她死吧?”
贺春怒道:“穆师兄,你言而无信!”
穆师兄冷笑道:“我是受了总坛的委派,总坛要我不惜一切代价筹集钱粮。你要是觉得冤屈,死了变作厉鬼就去找总坛的坛主吧!”
贺春:“原来你留我一条性命,是要要挟我爹!”
穆师兄:“贺春姑娘,你还不是太笨,可你就是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也为时已晚了。”
穆师兄对杜罗贺三人道:“怎么样,还不打算交吗?”
贺崇智见状,吐了一口血,虚弱地说:“我们贺家的宝贝,放在供奉祖宗排位的神龛下边……”
贺崇智还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贺春大喊:“爹!爹!”
穆师兄:“罗公子,你难道就一点不心疼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妹子吗?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从天津到北京的这一路上,只要一说起胡家圈胡同,提到的大多都是你。”
罗必信听了穆师兄如是说,先是一惊,他看着贺春,才明白过来为啥这个贺家的女儿平时总爱缠着他。他原以为只是因为他们从小玩在一处,贺春天生爱黏人而已,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罗必信没想到,他从小到大揣着算计和这几个孩子交往,却最终弄假成真。可这一切都是假的吗?罗必信也说不清。看着贺春的罗必信觉得一阵阵揪心,他努力哄骗自己,这一切不过是贺春的单相思而已。
贺春听穆师兄如是说,虽然还在为父亲的安危担忧,但不免有些分神。她的心中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着罗必信能够交出他们罗家的传家宝,这样便可以证明他们罗家圈的旗人对大清国是忠心耿耿的,也能免了这些老少的刀兵之祸。贺春更有一层期待连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多想,那就是罗必信也喜欢她,会为了救下她的性命,不惜放弃他们罗家最为宝贵的传家宝。
一时间,整个配殿中的目光都汇集在了罗必信身上。
罗必信双眉紧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从嘴里蹦出了一个字:“不!”
贺春听了罗必信的回答,像被抽去了魂魄,不再挣扎叫喊,只是不住的流泪。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穆师兄也几乎失去了耐心,他指着罗必信大喊:“罗必信,你别以为我是跟你说着玩的,再不交东西,我就把你们胡家圈胡同的上上下下杀个干干净净!”
杜喜礼跺着脚:“必信啊,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你再不交东西,别说贺春,那喇嘛庙里的老少爷们都得没命啊!”
正在这时,一名拳民走进配殿,将一封书信交给了穆师兄,然后小声耳语了几句。
穆师兄皱眉道:“知道了,你把他们带进来。”
穆师兄拆开信封,抽出其中的信,仔细阅读起来。
一身拳民打扮的姚承宗和何云盛在一名拳民的引领下,走进了配殿。杜喜礼和罗必信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姚承宗垂在腿边的手轻轻向二人摆了摆,要二人不要声张。
穆师兄读罢了信,上下打量着二人:“你们是端郡王派来的?”何云盛有些紧张地望着姚承宗。姚承宗拍了拍自己的号坎,指着号坎前胸上的“团勇”和“义和神兵”字样,对穆师兄道:“差不了!整个四九城练神拳的,都认识这套衣服。这可是我们王爷从私库里捐出银子给大家伙做的!”
穆师兄点了点头,又道:“段郡王要我把胡家圈胡同里的大二三毛子都送到庄王府前大院集中处置,这集中处置是怎么个处置法?我来的时候可没听说要集中处置这事啊……”
何云盛见穆师兄起了疑心,抢上前道:“穆师兄,这事当着他们的面说可不好。”
何云盛向屋内的几人努了努嘴,穆师兄会意,向前走了几步,背过身去,和何云盛在门口小声交谈。
何云盛压低了声音:“穆师兄,端郡王的意思是,审问清楚之后,把这些人集中到庄王府前大院……”
何云盛说到这里,声音几乎听不见了。穆师兄不由得凑近何云盛,问道:“然后呢?”
何云盛猛地伸胳膊搂住穆师兄的脖颈,抽出刀逼住穆师兄。
何云盛大喊:“都把手里的家伙给我扔了!”
由于何云盛的身手很敏捷,再加上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让配殿里的人均是一愣。
何云盛见拳民们并没有扔掉手中的大刀,便竖起刀锋一挑,将穆师兄的左耳挑了下来。穆师兄登时大叫一声,血流不止。
姚承宗见到此情此情,不禁抬手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何云盛:“放下家伙!”
穆师兄跟着喊道:“放下刀,放下刀!”
众拳民扔下了刀。
姚承宗上前扶住了贺春,贺春扑向贺崇智,却发现他早已气绝身亡。贺春悲从中来,不禁哭喊着:“爹!是女儿害了你老人家啊!”
姚承宗在一旁安慰着贺春,但贺春却充耳不闻。
何云盛对穆师兄道:“让你的人撤围放人!”
穆师兄忍着疼痛答道:“那又怎样?你以为你们能逃出京城吗?京城遍地都是我们义和拳的人!”
贺春忽然大叫一声,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向穆师兄扑来。
何云盛显然被贺春的举动吓到了,忙高喊:“贺春姐,他还有用呢!”
一心想报仇的贺春根本管不了这些,挥刀向穆师兄砍去。何云盛只得拉着穆师兄后撤,堪堪避开了刀锋。而穆师兄凭借着何云盛后退时手上松劲的空档,向下一蹲,就势向前一滚,摆脱了何云盛的控制。穆师兄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配殿,大喊:“有奸细!有洋人的奸细!”
杜喜礼见状,大喊:“快走!能走几个是几个!”
姚承宗听了杜喜礼的话,推了一把贺春,对何云盛道:“你先走,把贺春带出去!”
贺春回头看了一眼罗必信,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何云盛拉了出去。
殿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罗必信从地上捡起刀,随着他们冲出了殿外。
姚承宗听到殿外响起了喊杀声,犹豫着。忽然外面响起贺春的尖叫声,他最终抽出了刀,冲出殿外。
杜喜礼瘫坐在地上,听着殿外的喊杀声,身子抖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