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院内,枪声大作,混乱不堪。王爷带着手下的家丁们依托着那十几个礼箱,向院内射击。罗兴利则带着手下还击。
王爷对两名手下道:“把格格带走!”
两名手下拉扯着穿着一身红色旗袍的秀娴。秀娴却不肯离去,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爹,要走一起走!”
王爷恼怒道:“啰嗦什么!为了救你,我可把这么多年的老本都拿出来了。”
秀娴听了王爷的话,更不忍心离开。她没想到,父亲为了救她这个庶出的女儿,竟然不顾生死,亲自来救她,还动用了为了复辟培养的死士。
王爷见秀娴仍然不走,继续道:“秀娴,你是我们宏王府唯一知书达理,有志向的孩子,你的哥哥弟弟们全都是纨绔子弟。所以我要拼死把你救出来,你得为了我们宏王府争口气,完成你爹的心愿!”
秀娴听了王爷的话,愣在那里,她直至今日才知道,父亲对她有如此的期许,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父亲一直出钱培养她读书,还一再推迟她和罗家的婚期。
王爷大喊:“拉走,把她拉走!”
又有两名手下上前,拉走了秀娴。
王爷大喊:“给我狠狠地打,让他们看看,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路边幽暗的小巷内,停着两辆汽车。庆虎、贺文魁、何神甫坐在其中一辆车里。
庆虎问道:“文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文魁答:“那天去教堂,我见你们迟迟没有出来,里边还响了枪,知道大事不好。我想进去打探一下情况,却被一名教民拦住。他说里边被罗兴利埋了炸药,要救人得另想办法。我看到王爷被人扔出了教堂,就想着或许他愿意帮忙,救出秀娴。再加上有教民想救出被扣押的何神甫,于是咱们这三拨人就定了这么个救人的计划。”
小巷外枪声大作,四名死士护着秀娴向车子跑来。一名死士在还击的时候中枪倒地。
一名死士拉开车门,将秀娴推了进去。
死士道:“你们快走,我和兄弟们开车引开他们!”
贺文魁问道:“王爷呢?”
死士沉声道:“被木下领日本兵包围了,生死不知。”
秀娴挣扎着要下车,被庆虎抱住。
死士对庆虎抱拳道:“杜先生,我家格格就托付给你了!”
死士们登上后面的汽车,发动,向大路冲去。追击的日军纷纷登上摩托车和卡车,向那辆汽车追去。大路上,枪声大作。
渐渐地,小巷周围沉寂下来,就连罗府方向,也停止了枪声。
秀娴哭喊着:“爹!”
庆虎拉住秀娴,对前面的贺文魁道:“文魁,开车!”
庆虎醒来,头疼欲裂,眼前一片模糊。他在硬木的长条椅子上摸索着,手碰到了一个玻璃瓶,玻璃瓶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庆虎渐渐清醒过来,看清楚自己是在一座小教堂中。教堂中的坐席上坐满了男女老幼,他们都盯着庆虎,眼神中透露出怜悯和无奈。
庆虎弯腰从座位底下又拿出一瓶酒,拔开酒塞,将瓶嘴对着嘴,大口喝了起来。
忽然一只手夺过酒瓶,庆虎恼怒地抬头,看见秀娴拎着酒瓶站在他面前。秀娴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秀娴对庆虎道:“庆虎哥,你还要喝到什么时候!你打算把自己喝死吗?”
庆虎冷笑道:“我这么个废物,除了喝酒,还能干吗?还会干吗?我害死了姚大伯,害死了张老六,害死了那些信任我的弟兄。不但没能夺回来我们杜家的十字架,还弄丢了姚大伯的红宝石,因为我,罗兴利那小子就要得逞了!我现在只能喝酒,连死都不行。我不敢想,要是我死了,有什么脸去见姚大伯,我大哥,我爹,还有我爷爷!”
何神甫走进了教堂,教徒们纷纷站起,和他说着他们对庆虎的担忧。何神甫点头,一边安抚着教徒们,一边走到庆虎身旁。他向秀娴摆了摆手,坐到了庆虎身边。
何神甫对庆虎道:“庆虎,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庆虎看了一眼何神甫,答道:“这不就是一座小教堂吗。”
何神甫摇了摇头,道:“庆虎,这不单单是一座教堂,还是一座庇护所。”
“庇护所?”
何神甫道:“对。哈尔滨被围之时,姚神甫曾经计划要将城郊的教堂改造成庇护所,安置教徒和难民。他找过你大哥庆龙,庆龙也担忧哈尔滨会失守,于是从本来就紧张的补给中抽调了一部分粮食和枪支弹药。我响应姚神甫的号召,召集教会的兄弟姐妹们,将补给偷偷运出了城,分别存放在了几所教堂内。正是因为姚神甫和庆龙的义举,才让城破后出逃的难民和教徒有了容身之所。”
教徒们纷纷在胸前划着十字架,叨念着:“愿姚神甫和杜团长能在天堂安息。”
庆虎听了何神甫的话,望着眼前的男女老少,眼眶潮红。
庆虎喃喃自语道:“和我大哥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废物。我愧对我的姓氏,我不配姓杜,不配做杜家人。”
何神甫摇头道:“不,庆虎。你是杜家的子孙,身上流着杜家的血。你们杜家自从瓦西里·杜必宁开始,就世代守护着阿尔巴津人。你的爷爷,还有你的哥哥,教名都叫做瓦西里。他们都是英雄。我希望你能够继承瓦西里这个教名,继续守护你的族人和你们的宝藏。”
庆虎羞愧地摇头:“何神甫,我没有我爷爷的强韧隐忍,也没有我哥哥的英武果敢……”
何神甫起身道:“庆虎,你身上有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使得许多人甘愿接受你的命令,和你一起去复仇。”
庆虎:“那是什么?”
何神甫道:“你们杜家的名声,你们杜家的血脉!”
何神甫拉起庆虎,把他拉出了教堂。
教堂外的阳光刺得庆虎睁不开眼睛。庆虎好不容易适应了阳光,发现眼前站着二三百名穿着便装的男人,他们有的背着步枪,有的背着大刀。在这支队伍的前面,站着贺文魁,他的手中,是一杆红色的大旗。秀娴上前,扯开大旗,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上帝自卫军”。
何神甫对庆虎说:“他们都是在各个教堂避难的,听说杜团长的弟弟,姚神甫的养子在这里,自愿投奔而来。他们说,是姚神甫和杜团长让他们的家人能够活下去,所以他们要为姚神甫和杜团长复仇!”
男人们高喊:“报仇!报仇!报仇!”
庆虎在喊声中激动地流下了泪水,对何神甫道:“何神甫,我愿意继承哥哥的教名,从今天起,我就是瓦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