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涵如遭雷击，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六礼还没有过，为什么就让秦安歌嫁了？
韩子涵急道：“怎么会这么快？这不是荒唐么？”
“一点儿也不荒唐，莫家公子快不行了，需要冲喜了。”秦安歌面无表情地说，“想要莫家公子活命，要用凤命之人来镇，你说我曾经好歹是一代皇后，这凤命岂不是正好么？”
韩子涵这下子彻底跌坐在了地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莫家会选择秦安歌作为他们的未来主母。凤命者，凌天也，何愁鬼神索命。韩子涵苦笑一声：“当年是我对你不住，没有想到现在还害了你。”
“你害我？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了，韩子涵，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到我死了，还是算计，现在依旧是算计，我想问你，你究竟想要算计我多少回才罢休？”秦安歌笑着问。
“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们之间永远充满了算计，你想要摆脱秦家那让人窒息的环境，而我需要苗疆的支持。”韩子涵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罢休，毕竟就是现在我们都在相互试探。”
“这样的婚姻你不累么？”秦安歌叹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倦怠，“我累极了，每天都要想着你在想什么，我该怎么帮你，我该怎么不引起你的怀疑，可是现在我终于解脱了不是么？”
“可是我认为没有比我们更加合适的夫妻，腌臜的手，权力的心，没有比我们更相配。”韩子涵抬起头来盯着秦安歌，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狼光，“安安，就算你真的爱上了莫宇轩，可是你能忍受自己的黑暗么？”
秦安歌看着韩子涵：“我作恶，我杀人，我欺骗，又如何，站在上头的人都是如此，就算莫宇轩是供奉在高山上那最圣洁的圣物，他也需要有腌臜的人心甘情愿地付出，他能容忍，何况……”秦安歌没有说下去那半句话，何况他莫宇轩手上的血不比她秦安歌少是么？
韩子涵点了点头：“看来你对我是真的没有什么留恋了。”
“你知道被剥皮的痛么，不过那种疼还是能够忍受的，最难忍受的是心碎，我的孩子就那样死在了我的面前，死在了他父亲的手里，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韩子涵，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远不及昊儿的万分之一，既然昊儿走了，那么我们之间最后一丝羁绊也就没有了。”秦安歌缓缓地说，“他再也回不来的，早夭的孩子没有轮回。”
韩子涵握紧了拳头，他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但是不意味着他没有情，那个孩子软软地叫他父皇的时候，他也心软过，但是在他当时愤怒的心中，那个孩子是一个野种，是他韩家的污点。现在想来，只觉得当时太过鲁莽，为什么不仔细调查再动手？
当时的秦安歌比秦嘉悦好掌控多了，甚至苗疆也尽在手中，如果当初没有毁了苗疆，国亡得不会那么快。
韩子涵将拳头松开，他的声音带着苦意：“安安，最后我也死了。”
“老死的么？”秦安歌笑着问，“那也算是寿终正寝，享受了一世荣华了。”
“不是，是乱军杀死的。”韩子涵突然笑了，“国亡了，六部联合了翼国攻打帝都，我死了，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了，但是大宛没了。”
“很正常啊，这个朝廷已经烂了，你想救都救不了了。”秦安歌转过身看着摆在那儿的排位，那上头都是韩家的列祖列宗。秦安歌看着那些牌子说：“当年文帝打下的基业不早就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败光了么？”
“我对不起他们，我想挽回，安安，你是最有责任心的人，天下兴亡……”韩子涵恳求道。
“天下兴亡，与我一小女子有何关系？”秦安歌冷冷地说。“这天下现在还是姓韩的，我姓秦，以后是姓莫的，我管得了谁？”
韩子涵没有想到这样都没有打动秦安歌，他的眼珠子开始暗淡了：“你当真如此绝情么？”
“你求的人不该是一个深宫妇人，更不该是一个年不过二十的待嫁闺女，而该是栋梁之才。”秦安歌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子涵，“当年我只能替你管好后宫，不能为你多做什么，韩子涵，我今日来此并不是与你共谈当年情分的，我奉命而来，是为了告知您，年夜饭那天，三皇子不要缺位。”
“我可以出去了？”韩子涵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简单，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失去孩子的是贤妃不是贵妃，你能付出什么代价？”秦安歌讽刺一笑，“五皇子那边才是真正的不好过，不知道赵家会不会舍弃这个贵妃娘娘呢？”
韩子涵咬了咬牙：“你当时说了，这是一个局，是唐潇设的局，为什么父皇不愿意还我们一个清白？”
“因为舍弃两个儿子的自由，两个女人的痛苦，换来乐平郡王的放松紧惕，甚至是换来最终胜利，对陛下而言当真是以小博大。你不是陛下，所以你注定被牺牲。”秦安歌回道。
“这话当真是说的实在了。”韩子涵忍不住讽刺道，“安安，你也是这样想么？”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们只不过是受一些皮肉之苦，而乐平郡王日后付出的代价是宗族株连，家财散尽，这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很大不是么？这一桩生意，陛下做得是心甘情愿。”秦安歌回道。
“娘亲跟了他二十多年，一个孩子也这样没了，这付出的代价算小么？”韩子涵难以置信，虽然自己是一个冷心冷肠的，但是父皇却不能对这样对待自己的母妃。
“那又如何，元后陪了他二十多年，还不是赐毒酒了，这世间唯一能让陛下放在心上的只有皇后和大皇子，三殿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了，请用膳吧。”秦安歌讽刺一笑，“面色好看一些了，才能去谢恩啊。”
韩子涵看着秦安歌，那个女人的面容如此熟悉，可是偏偏又是那么陌生，他找不到当年的一丝柔情，找到的只有冰冷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