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肖越继续说道，“今天你拿了双倍的价钱让我把之前的案子停手，明天他又多出几倍的价钱让我故意放一放水。我若是统统答允的话，一次两次或许没什么，但是日子久了，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还会有人来找我解决问题吗？”
肖越的话虽然普通，但语气却又冷又重，可女人听了非但没有生气，还赞许的点了点头。
“肖老板果然名不虚传，我总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女人的转变让肖越一愣，“您……什么意思？”
“我想给您讲个故事，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女人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肖越说道，似乎料定了肖越不会拒绝自己。
“好，你说。”有那么一瞬间，肖越感觉自己的大脑竟然不受自己控制了，仿佛看着女人的眼睛，就不会说出违逆她的话来。
女人闻言敛下眼睑，缓缓的说出了一段陈年往事。
李娟，就是李家去世的那个儿媳妇，原本并不叫李娟。她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亲姐姐，只是小时候家里穷，李娟被送人了。
送去的那家，就是后来李娟的夫家，来找肖越抓鬼的李家。
女人说自己是在姐姐的资助之下才顺利的完成了学业，她被公司外派半年，回来就发现姐姐已经香魂归西，她问过李家人姐姐是怎么死的，可李家人支吾含糊，总是说不清楚。
女人又找遍了所有关系，托人到医院去问，得到的档案跟李家母子说的差不多。
“我姐姐是被她们逼死的！”女人冷笑着，“我知道他们打得是什么主意，我姐姐这一去，过段日子李家儿子就能堂堂正正的娶新媳妇了。”
女人的话没头没脑，听得肖越一头雾水，“对不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您能说慢点儿吗？”肖越不好意思的商量道。
“我姐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你知道吧？”女人看了肖越一眼，开始细细的给肖越解释起来，“我姐不是怀不上孩子，而是有人逼她去查孩子性别，是女孩就……”
女人红着眼圈儿说道，“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医院查记录，看看我姐姐做过多少次人0流，每次都是孩子成型了，能看出性别之后。”
“李家人这么封建？不是男孩就狠心做掉？”肖越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知道做人0流有多疼，却能想象到一个女人被当做生育工具的那种绝望。
“狠心的不止如此呢。”女人抹了一把眼泪，“因为做过太多次引0产，医生明确的告诉我姐姐，再做的话，恐怕不止是影响她以后的生育能力，怕是连自己也保不住了。李家人一听这个消息，觉得我姐姐没用了，便想着法儿的害死的我姐姐，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找别的女人来给他家传宗接代了。”
“那……那离婚不就成了？干嘛要闹出人命来？”肖越问道。
“离婚？”女人有是一声冷笑，“离婚不就是有了污点吗？丧偶和离异，哪个说出来更好听些？”
“这……这……”肖越越听越是觉得毛骨悚然，“你说的这些话，可都有证据吗？”
“证据？”女人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若是有证据，还用兜这么大个圈子？”
“可是……”肖越沉吟了片刻，“李家母子请我是为着驱邪捉鬼的事儿，好像跟你并不冲突。你……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继续办这个案子？”
对方是个爽快人，肖越决定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我也知道抓鬼的事情毫无进展。”女人抿了抿唇，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肖越说道，“就算是你们找真正的仙家来，也没用，因为我就是那个鬼。”
“什……什么意思？”打从女人进门开始，丢出来的信息就像是一个个炸弹一样，轰的肖越的脑子嗡嗡直响，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
“我是学心理学的。”女人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你……控制了李家母子的梦境？还让他们出现幻觉？”肖越猜测着。
“没错！”女人也不避讳，把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肖越讲了一遍。
女人的外派任务结束之后，回到A市来升职加薪，多年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儿了，就想着叫姐姐出来吃个饭庆祝一下。
可一个电话打过去，等待她的却是晴天霹雳。在她有能力照顾姐姐的时候，姐姐已经不在人世了。因为对姐姐的死因心存疑惑，又因为李家母子之前对姐姐不好，女人决定要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
趁着来家里搬走姐姐遗物的机会，女人给李家母子做了催眠，让他们在梦里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在引起了李家母子的恐慌之后，女人又想办法接近他们，继续给他们做催眠。那些被女鬼追的梦境，都是这个心理学专家搞出来的。
“那孩子呢？也是你弄出来的幻觉？”肖越不可思议的看着女人，心说这心理学也太神了吧？
“我只是引导，至于能看见什么，要看他们内心里藏了什么。”女人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他们如果不是对我姐姐有愧，也不会看见这些东西。”
“那……”肖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李老太太说，他们家的物件会自己移动，西屋的东西挪到东屋没多久就会又自己跑回西屋去。这个是怎么回事？”
“她没跟你说具体是什么东西吧？”女人冷笑着，“我姐姐有几件首饰，是她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姐生前，那老太婆就明里暗里的管我姐要过很多次，可是我姐想留给将来的孩子，就没答应她。姐姐一走，她立刻就把首饰都拿到了她屋里。”
“一开始我不知道这事儿，还是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他们母子两个聊天才知道的。刚好那时候他们的梦境已经形成，我就拿着姐姐之前给我的备用钥匙进了她家，把首饰找出来，放回原处。目的嘛，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信，姐姐的魂魄回来找他们报仇了。”
“肖老板，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告诉你了。如今我收回出双倍价钱的浑话，就想问您一句，于情，您能抬抬手，别再跟进这个案子了。”
“我的出现影响到你的计划了？”肖越看着女人，“那你要做到一个什么程度才肯收手呢？”
“什么时候他们良心发现，投案自首了，我就什么时候收手。”看女人的样子，应该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就这样？”看女人激动愤懑的样子，肖越还以为她势必要让李家母子血债血偿呢。
“就是这样。”女人坦然的迎着肖越的目光，“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找到任何一点儿能够直接证明，我姐姐的死跟李家母子有关的证据。我只想让罪人伏法，并不想发泄私愤。如果李家母子不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我自然也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听着女人把话说完，肖越暗暗的叹了口气。如今她这个小事务所可真是长进，什么妖魔鬼怪都能碰着。
女人的做法虽然极端虽然有许多不可取之处，却也不能说她有错。而李家的那母子两个，竟然愚昧封建到自准媳妇儿生男孩。
盼孙子的家庭肖越见过，重男轻女的家庭肖越也见过，可像是李家做的这么绝的，肖越还是第一次听说。
同是女人，同样被重男轻女的思想坑害过的肖越，此刻的心情说不出的酸楚复杂。
可是难受归难受，在工作面前，个人感情还是要收一收的。女人要求自己不要再掺和李家的案子，可自己已经收了钱接了活儿，怎么好忽然停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