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越脸上的泡沫还没洗掉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闭着眼睛接起电话,听声音才知道打电话来的竟是唐婉。
“唐婉,怎么了?”这才几点,怎么唐婉会给自己打电话?莫不是出事了?肖越的心里咯噔的一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唐婉在电话里说道,“我早上来开门,发现事务所门外蹲着位老人家,指名要找你。”
啊?这么快又有案子上门了?肖越心说就不能让我休息两天吗?
唐婉刚来,在接待客户方面还没什么经验。有些客户专门提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唐婉一定是应付不了了才给自己打电话的。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事务所,里面的情形跟肖越预想的差不多。一个看起来就很不简单的老太太坐在会客区里,唐婉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在旁边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我是肖越,老人家找我?”肖越推门进屋,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甜笑。
“哎呦,肖老板啊,我可找到你了。你就是个活菩萨呀,我们这个家就要散了,你可得救救我们啊。”老太太哭天抹泪的来到肖越跟前,说着就要下跪,被肖越急忙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先别着急,有话慢慢说。”肖越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扶着老人家坐下,“您清楚的吧,我们这里是解决各种情感纠纷的,那请问您家的情况具体是怎样的呢?”
事务所的主要业务范围是解决情感纠纷,这一点必须说清楚,因为之前就有老人家迷路,或者狗啊猫的不见了,而来找肖越解决的。
一次两次的热心帮忙没什么,可是次数多了,任谁都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接下来老人讲述的故事让肖越和唐婉同时沉默,尤其是已经有了女儿的唐婉,眼睛都红了一圈儿。
老太太本姓李,夫家姓杨。年少丧服守寡一辈子,街坊邻居都敬称她一声杨奶奶。杨老先生有个遗腹女,是杨奶奶一手带大。
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杨奶奶又能干又肯吃苦,总归是没有亏待着那个可怜的闺女杨芳芳。
小的时候,别的孩子穿裙子,第二天杨芳芳的身上也会有一条;别的孩子吃糖果,第二天杨芳芳的手里肯定有一块儿。
杨芳芳也体谅妈妈养家不依,学习上名列前茅不说,家里的活计也是能帮就帮。
一位坚韧能干的母亲教出了优秀懂事的孩子,这是多么温情而又励志的故事啊。杨芳芳大学毕业之后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选择参加工作替母亲分担家庭的担子。
眼看着母女俩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杨芳芳恋爱了。男方是杨芳芳公司里的一个小主管,也是杨芳芳大学的学长。
两个人的感情发展的很好,很快的便谈及婚嫁。杨奶奶对准女婿也是相当的满意,唯一感觉有些遗憾的是,男方不是A市本地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男方的工作在A市,无非就是结婚以后小两口逢年过节的挤一挤火车罢了。
结婚之前,杨芳芳随男方回老家看望过一次,回来只觉得那边日子过得清苦些,其他也没什么。又觉得公婆虽不识的几个字但总是质朴善良的农户人,以后不会有太多的计较麻烦。
就这样,小两口的婚事办的虽然仓促简单些,倒也和乐美满。
婚后不久,杨芳芳坏晕,无论是女婿还是老家里得知消息之后都乐得什么一样。可就在孩子出生之后,一个五大三粗的农村女人忽然找上门来。
从此,杨家母女的天便塌了。
原来那男人在老家里早有了媒人说定的媳妇儿,乡里人老思想老观念,并没有什么自由恋爱、结婚需得领证的概念。
在他们看来,只要是媒人说定、过了聘礼、又请了全村人吃过酒席,这便是结婚了。
这村妇便是男人在老家的媳妇儿。
尚未出月子的杨芳芳当时都傻了,杨奶奶也是没了注意,只抓着杨芳芳一遍又一遍的问,不是去过老家吗?怎的有个媳妇儿都不知道。
杨芳芳只一味的哭,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三个女人在屋里头闹得鸡飞狗跳,男人就躲在外面的墙角下不吭一声。
后来,杨芳芳跟男人离了婚,却没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从法院出来之后,男人抱着孩子远远的走了,杨芳芳和杨奶奶便再也没见到那个孩子,也没见过那个男人。
可能是月子里落下了病,再加上思念孩子,杨芳芳竟然渐渐有些疯癫。
一晃十多年过去,谁知道那男人前几天竟然登门了。
“啊?他来做什么?”唐婉忍不住的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呗。”肖越冷哼,“咱们先别插话,听杨奶奶把话说完。”
肖越猜的不错,那男人消失多年却忽然登门,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杨芳芳帮忙。得知了男人的来意,杨奶奶气得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去见了阎王老子。
“那到底是什么事啊?”唐婉又一次忍不住的插嘴。
杨奶奶抬头看了一眼唐婉,长叹一声,“作孽啊,作孽!”然后两行浑浊的老泪便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杨奶奶,您先别着急,喝口水顺顺气。”肖越赶紧递了杯水过去,杨奶奶这个年纪,伤心动气总归是对身体不好的。
“你们知道他来找我闺女,是打着什么注意吗?”杨奶奶脸上挂着泪,狠狠的咬着牙根继续讲述着。
那男人和村妇原本就是没出五福的亲戚,生下来的孩子听说是有什么先天性的毛病。大夫说了,如果等不到配型成功的捐赠者,就只能让他们夫妇再生个孩子,取新生儿的脐带血便可以救了眼下的这一个。
可是村妇当年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再要孩子是不可能的。所以男人便想到了杨芳芳,希望杨芳芳能够您在他们也算是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再给他生个孩子。
“呵……”肖越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则天下间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二来就算是杨芳芳同意,那新生儿的脐带血也未必能就得了那个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