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北门的时候,我又给黑子打了个电话。他说他已经到大学城了,两分钟就能到我指定的地点,而且带了家伙。
等了一会,陈国涛带着他的跟班们摇摇晃晃地出现了。我的手机震了下,是黑子发过来的信息,说他看见我了,人已经就位,只等我的口令。
我站在小区花坛后面朝周围扫了眼,在小区南边月亮门附近有几个人站着,还有人冲我摆手。
我冲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都出来。看他们往这边来了,我和毕哥也从花坛的阴影后面走出来,挡在了路中央。
陈国涛根本没注意我,还在一边说笑一边往前晃悠。
我吸了一口烟,再把剩下的半根烟用力向前一弹。通红的烟头在大雪中闪着光弹在了陈国涛身上。
他愣了下,这才抬头看了看我,又瞧了眼我身后。
我侧头向后面扫了一眼,黑子办事靠谱,找了好几个彪形大汉站在我身后,有几个手里还拎着铁管子,气势上已经压住陈国涛一筹了。
“兄弟,你这是几个意思啊?为了个酒吧唱歌的,你至于吗?”陈国涛摸了摸还肿着的腮帮,眯缝着眼睛问。
“这话你说给我听的?为了个酒吧唱歌的,你至于吗?”我反问道。
陈国涛站着没动,他身后那几个小子却没有退让的意思,一个个都把手里拎的东西放下了,接着一个个又拿起了酒瓶子,看那意思是真准备干一架了。
我不是真想打架,但也不能先开口认怂,所以就站在这跟陈国涛用眼神对峙。
陈国涛摸着腮帮子朝我身后的那些人扫了一眼,哼笑了一声,看着我说:“你要是那么喜欢二手货就拿去,老子也不稀罕了,但是你在老子脸上开了个窟窿,这事不能随便就算了。这样,你过来,让我在你脸上来一下,咱俩就算两清了,用不着闹那么大场面。”
“你在说什么屁话呢?”我笑着喷了句,然后抬手指着他身后那些人吼道:“这没你们事,要命的现在就滚,赶紧滚!”
“我CNM的!”突然,从陈国涛身后传来一声叫骂,那个一直跟着陈国涛的一米九大胖子红着眼珠子、拎着两个酒瓶子就朝我们冲了过来。
陈国涛根本没拦着,其他人也跟着准备上了!
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往后一撤,转头看了眼黑子——我交代过,有一个人是需要动手震场子的,我看他就是意思该那个兄弟上场了。
可黑子却瞪着两个眼珠子看着我,哆哆嗦嗦往后退,跟他一起过来的几个人也都在退!
我心里顿时一凉,感情这小子压根没给我找能动手的人,过来的几个都是TM站桩充场面的!
等我再回过头,酒瓶子已经朝我脑门砸过来了。
我赶紧抬胳膊一挡……
夸嚓!
酒瓶子砸在胳膊上摔了个粉碎,但并不是砸在我的胳膊上,有人替我挡了这一下,接着铁管子一抡,“当”一声拍在了那大胖子的脑袋上,把那大块头砸得向旁边趔趄了好几步,一脑袋扎进了雪堆里。
动手的不是黑子带来的人,而是毕哥!
而且这一下还没完,撂倒了胖子,毕哥举着管子一边骂一边朝着陈国涛冲了上去。
我看毕哥上了,自己也不能怂着,随手抢过身后一个人的棍子,也跟了上去。
对面的几个人怂了,包括陈国涛在内,转头想要跑。毕哥干脆把手里的棒子扔了出去,一下砸中了陈国涛的腿,把那小子绊了个跟头。
我们本来离着就不远,几步我就追了上去,棍子往下一砸,重重落在陈国涛脑袋旁边的雪地上。
陈国涛被吓得一缩脖,其他那些人也都僵在了原地,没一个敢再动一下的。
我抬脚踹了下陈国涛的肩膀,让他平躺在地上,然后用棒子怼着他另一边的腮帮子说:“你不就是有个暴发户老子嘛,兜里有几个糟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觉得自己牛逼了,对不对?你再牛一个给我看看,来,你再牛一个看看!”
陈国涛没敢开口,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知道你爸是开矿的,也知道你在哪上学在哪住,但是你对我一无所知,知不知道什么叫你在明我在暗?我想弄你,随时随地的事!今天就算给你个教训,以后少TM在学府路装逼,见到我们给我绕路走,别再TM骚扰李潇珊了,听没听见?!”我一边问一边用力怼了下他的腮帮子。
陈国涛赶紧点头。
“说话!听没听见!”我大声问。
“听……听见了。”陈国涛低声回着。
“腮帮子的事,今天就算两清了!”我道。
“两清了,两清了……”陈国涛重复着我的话。
我看了眼旁边的毕哥。
毕哥立刻朝陈国涛的跟班看过去,狮吼功一样喊着:“谁TM在老子的店门上写的字,站出来!”
那帮人没一个动的。
这时候黑子来劲的,带着他那些人走过来,举着棒子附和着大喊:“有种玩阴的没种承认是吧?妈的站出来!”
说着,黑子抡着棍子就要往上冲。
毕哥走过来抬胳膊把黑子拦住了,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小子,像个大哥一样摇着头说:“算了,犯不上跟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动手,压根都不算男人呢!”
我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陈国涛,顺坡下驴道:“毕哥都发话了,那我也就不追究店里的事了,咱们就算彻底两清了。之前你因为女朋友分手揍我的那一顿……”
我看了眼还倒在雪地里的大胖子,叹了一口气说:“你的人也伤不轻,算是抵了。起来吧,带着你的狗赶紧滚!”
挪开了铁棒子,陈国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示意其他人去扶地上倒着的大胖子。
那几个人有点哆嗦,没敢动。
我主动退后了几步,又让黑子带着他的人一起后撤。陈国涛的手下这才敢过来,几个人一起拽着大胖子的胳膊,拖拽着一溜烟地跑出了小区。
黑子见事情搞定了,立刻笑嘻嘻地走过来,冲着毕哥竖起大拇指恭维道:“毕哥是这份的,是真牛逼!”
“你少TM整没用的,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我伸手一把揪住了黑子的衣领子。
黑子赶忙赔笑着解释:“别别别,我照你说的安排了,结果下雪地滑,我找的那个负责动手的,他下楼的时候滑了个跟头,尾骨摔裂了,来不了!后来我一想,你在电话里说就收拾俩人嘛,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应该不可能真动手,壮壮声势应该就……”
“你声势壮得不错,对面一冲上来,你的人没一个往上上的,全TM想跑!我的钱就这么好赚是吗?你还当我是四年前在桥底下摆地摊的毛时一呢?!”我冲他瞪着眼吼道。
“没没没,哥,我真没那个意思,真的是意外。要不,今天的钱就不用了,就当弟弟义务来帮忙。”
“老子不差你那八百块钱!”说完,我把黑子往地上一扔,从身上摸出八张毛爷爷,甩手丢在他脸上。
黑子赶紧拿了钱,一边点头赔笑一边后退,带着他的人一起撤了。
我和毕哥也没在这边久留,直接出了小区打车回了他家。到了楼下,我俩没有上去,而是在楼梯口坐了一会,抽了根烟。
毕哥夹着烟的手很稳,脸上始终挂着笑,这也让我更加确定了,毕哥确实是将来要开大泡脚房子的人,跟我这种没什么大志向的人不同。
10月27号,晴。
中午,我去了毕哥的小店。
门窗上的字都被擦掉了,毕哥又躺在了他的沙发床上悠哉地看着小说,在床头还多了一根金属棒球棒。
“你这么就开张了?不怕陈国涛再过来报仇?”我问毕哥。
毕哥看都没看我一眼,淡定地说:“这是必经之路!”
很明显,昨晚的事情让毕哥更加确定了自己将来的路,那不再是酒桌上的一句玩笑。
那么我呢?
就真的只是跟着毕哥混,在顶楼包房里打游戏?
我有点迷茫,不只是对未来,对现在也是如此。
下午,我去学校里转了一圈。从校门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陈国涛,跟着他一起的还有那个昨天被毕哥拍趴下的大个子,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我站住了,眼睛盯着他俩一直看。
大胖子看了我一眼,鼻孔顿时扩大了一圈,因为天气的关系,我都能看到从他鼻孔里喷出的白气。陈国涛也看见了我,但马上就把目光避开,带着大胖子绕路走了。
回到毕哥的小店,我给李潇珊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事情解决了,陈国涛以后不会再骚扰她了。
李潇珊想问我究竟对陈国涛做了什么,但话只开了个头,就被吞了回去,最后只是再次向我道谢,说以后会帮我介绍算卦客人。
我附和着道了谢,不过心里并没有当真。
随后的半个月,李潇珊没再联系过我,也没有她介绍的客户上门。
11月10号,大雪,大暴雪!
在我记忆中,这么大的雪以前只下过两次,一次是在我小学时候,那天何森林到了我家;另一次是我初中的时候,那天我爸和我爷断绝了父子关系。
两场大雪,两场变故……
今年又是暴雪,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上午之后,我的手机终于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