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顿时冒了出来，我的嘴里也全是血的涩味。
用力把锥子拔出来，我甩手将它丢在了地上，捂着脸、忍着疼对他们娘俩说：“这下行了吧？我脸上有窟窿了！”说完，我又往地上吐了一口血。
“不行！你捅的不算！”陈国涛瞪着眼珠子吼了一句，弯腰就要去捡地上的改锥。
这时候顾翼城终于动了，他快步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二胖也冲过来，用身体把我挡在一旁。
“陈大嫂，你刚才也说了，只要脸上见了窟窿，这事就算过了。现在我兄弟自己动了手，窟窿也有了，血也见了，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难道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顾翼城一边说一边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对方。
陈国涛弯着腰，整个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陈大嫂伸手把陈国涛拽到了自己身后，接着示意其他人后退，她自己也退后了两步，把楼梯口让了出来。
“我说话算话，你们走吧。”她歪头朝楼梯示意着说。
“谢谢陈大嫂，果然够大气。还不跟陈大嫂道谢？”顾翼城按了下我的脑袋说。
我捂着脸，再次鞠躬说：“多谢陈大嫂，陈大嫂大度。”
说完，顾翼城便推着我一起快步走下了楼。到外面坐进车里，顾翼城立刻说：“去医院！”
几分钟，我们到了云岗第一医院外科急诊。虽然出了不少血，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我脸上的伤一点都不严重，里外各缝了一针，很快就止了血。之后又打了防感染的针，吃了几片药，经过简单的包扎，我就可以走了。
出了医院大门，一辆黑色大奔停在了面前，出门一开，秃顶陈威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一脸抱歉地迎过来说：“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啊！”
“陈哥别这么说，是我兄弟之前做得过火了。”顾翼城赶忙说道。
“不不不，这事是我老婆做得不对，她没念过书，啥也不懂。你的脸没事吧？”陈威看似关心地望着我问道。
我继续捂着脸，勉强挤出一个别扭的微笑，冲他摇了摇头，但并没有说话。
要说我脸上的伤，能严重到哪去？锥子那么细，就算把脸扎穿了，伤口也非常小，唯一的问题就是那锥子可能不太干净，容易引起破伤风，但打了消毒的针，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但我不能真表现得跟没事一样，这种情况下必须装得伤重，这样才能让陈家人消气。
陈威叹了口气，再次点头道歉说：“真是对不住啊。再说……哎，昨天顾老弟你应该把这位兄弟也在这边的事跟我说一下的，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能让我老婆、儿子出来惹麻烦的，而且这事说起来也是我儿子做错在先，这位兄弟还帮忙从中间做调解了，我们都应该感谢才对，这还动起手来了，真是……哎！”
陈威在那里一个劲地忏悔、道歉，但他毕竟不是演员，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而且尴尬至极。
我没戳破他，顾翼城也配合着说：“没事没事，反正都过去了，咱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我兄弟的话，嫂子和其他几位应该也都听清楚了吧？我兄弟算卦很准，他说你矿上可能有情况，就必须要注意。”
“我知道了，这都说第三次了，我要是再不重视，那就太不是东西了。还有，抬钱的事你放心，我这人从来不会出尔反尔，还是昨天说好的数，一样的利，你什么时候要钱，一句话就到，什么抵押都不用。”陈威说。
“嗯，多谢陈老板。那我们就先走了，我兄弟这个伤还得回嘉林住院看看。”顾翼城说。
陈威也没拦着，赶紧给我们让了路，放我们回到车里。
顾翼城上车之前再次朝陈威点头示意，坐进车了，便让袁飞赶紧开车走。
车子驶出了云岗高速收费站，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
顾翼城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我问：“怎么样？伤应该问题不大吧？”
“没事，已经不疼了，还没自己咬一口严重呢，估计明天就好了。”我笑着说。
“没事就行。”顾翼城冲我点了点头，便没有其他话了。
我多少觉得有点失望，因为我以为他会夸我几句，不过看到二胖哥一直冲我咧嘴笑，我便知道刚才我给自己脸上来的那一下并不亏，我应该算是真正在顾翼城这里给自己争取到了一席之地。
回到嘉林养了一个星期，我的嘴就没事了，缝线都没去拆，自己就掉了，吃饭完全不受影响，脸上的伤痕看上去还没挤破的粉刺大，根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这边刚养好，顾翼城就找我过去吃了顿好的，饭后又找我聊起了关于洗煤的事。
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顾翼城并没有闲着，他选好了洗煤的场地，设备、工人方面也有谱了，进原煤的渠道更是不用愁，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销路了。
嘉林的用煤大户主要是电厂、钢厂、还有两家大型的供暖公司。
现在三月了，马上暖气都要停了，这时候去供暖公司卖煤肯定没戏，所以顾翼城的目标客户就剩下电厂和钢厂。
前天，顾翼城去了电厂探了下路。电厂这边有固定的煤炭供应商，给的价格也很低，而且供煤合同已经签到了08年，所以顾翼城要想拿一份合同只能等到09年。
昨天，顾翼城去了钢厂。和电厂的情况一样，钢厂这边也有固定的供货商，而且合同也签了三年。不过有消息透露，钢厂在年初要多建一个车间，产量提高了，用煤量自然也要提高，所以添加一份精煤订单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顾翼城提供的精煤，在质量和价格上是不是有竞争力。
顾翼城心里清楚，论质量，他这边洗出来的精煤肯定不行，而在质量不过关的情况下，价再低也没用。所以想要拿到订单，就只能靠疏通渠道、走关系。
顾翼城告诉我说，他经过昨天一天的拜访，已经约好了嘉林角钢厂的采购经理和总经理，后天晚上在宴宾酒楼吃饭，到时候我也要到场，希望我能在饭桌上给那两个经理算算卦，当是附带的一个赠礼，讨好他们一下。
虽然这工作听起来很像耍宝的小丑，但为了钱、为了地位，我还是痛快地答应了。
于是在两天后，我和顾翼城、二胖一起到了宴宾楼。为了让饭局不那么“干巴”，顾翼城还从凯乐门高价找了两个有学历、能说会道的兼职妹作陪。
晚上6点半，我们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包间的门一开，三个男的先后进了屋。顾翼城满面微笑，热情地和他们寒暄着，而我的目光则完全集中在了最先走进来的中年男人身上，因为我见过他，就在那场坑了白启辰的赌局上——他竟是当时那位深藏不露的中年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