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这个电话,我第一反应,差点儿还以为是诈骗电话。
但听见对方准确地叫出了我妈的名字,还说我妈就在楼下街对面的麻将馆里,想必应该不像会是骗子。
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我妈打麻将欠了钱,被人扣住不让走,电话打到我这儿来,就是要我去拿钱领人的。
真麻烦,还以为怎么了,我心里抱怨,同时觉得我妈就算输还能输多少,顶天也就千八百块钱,至于搞得这么严重。
不过,去还是肯定要去的,总要先弄清怎么个情况才是,因此我对林雪曼表示自己还有事儿,要她回去。
可林雪曼非要把这事儿了结不可,我只好跟她说,等先解决了我妈这边的小问题,再跟她继续深入探讨,到时候哪怕探讨一夜都没问题。
林雪曼瞪了我一眼,而且就像怕我逃跑似地,居然跟着我一起下楼去到了麻将馆。
本以为情况可能不太严重的我,一进麻将馆却就隐隐觉得苗头不对。
有些日子没来麻将馆找我妈,打理麻将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人,同时店里还多了一些社会混混模样的人,少数在打麻将,大多更像是看场的。
我正四下观瞧着,一个经常跟我妈打麻将的邻居大婶就赶紧过来,告诉我我妈在二楼被人关着不放,但具体的她也没方便多说。
我忍不住又在心里怪我妈没事找事,耽误我和林雪曼在家独处的机会,但也只能要往楼上走。
可还没等上楼梯,两个二十多岁的混混就把我给拦住了,横眉瞪眼地问:“小子,干嘛的?”
“我找我妈,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嘛!”我也没客气地回答。
“你他妈还挺横,先等着!”一个混混对我说,等上去一会儿,才回来吆喝我跟他上楼。
我暗笑,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随着那混混走上二楼。
那混混把我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在里面我却没看见我妈,只有另外几个光膀子露出纹身,戴着金链子,清一色光头的男人在。
此时,他们正围着茶几,边抽烟边清点上面一叠叠钞票,一旁的电脑屏幕还滚屏循环播放着各种外围盘口的赔率。
这地方什么时候变成地下赌档的窝点了,我心里正纳闷着,其中一个光头就冲我喊道:“钱带来没有!”
“没带!”我很干脆地回答。“我总得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吧,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尽管这些光头个个都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我仍然认为只是一般麻将桌上的纠纷,所以才敢这么理直气壮。
“还能怎么回事儿!”为首一个光头男人恶狠狠地说“打麻将输了,还想赖账呗!”
以我妈的性格,这种事儿完全做得出来,但她毕竟是女的,这帮光头男人把她强行扣下多少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我正要谴责他们这种行为,为首的光头就丢给我一份借款协议说:“都在这上面了,总共两万八。”
他说的倒挺轻描淡写,可我听了差点把刚拿起来的协议掉到地上,根本不敢相信,向来只打打小麻将的我妈会欠这么多。
“不可能!”因此我下意识地否定道“你们是看我妈好欺负是吧!”
“她好欺负?她要跑的时候连挠带咬,还他妈的弄伤了我们两三个人,还没要医药费呢!”为首的光头男大声说。
“先让我见我妈,不然你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急忙说,心里也开始越来越没底了。
而他们估计我也耍不出花招就同意了,带我走出办公室,来到二楼最里面的杂物房外。
推开门让我进去后,我一眼就瞧见正坐在地上发呆的我妈。
借着昏暗的光亮看清是我后,我妈慌张地说:“你怎么来啦,谁让你来的,快回去!”
“我现在能回得去嘛,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心急如焚地问,看她这幅模样又气又不忍心。
在我的追问下,我妈只好告诉我,她今天一早照常来麻将馆打麻将,打着打着其他三家就换成了生面孔,但她没在意,而且手气还不错,开始赢了不少。
后来,那三家就提议加注,我妈也同意,并且还是赢,那三家又继续要往上加。
就这样,从原本五块钱的麻将逐渐翻倍,到最后一直升到了一百块钱。
赢得盆满钵满的我妈都准备见好就收了,输钱的那三家也答应再打最后一圈,可就是这一圈,我妈居然不但把把点炮,输的还全是满贯。
这下,她不但把之前赢的都输光了,还倒掉进去不少,为了翻本她就接着再玩,结果输得一塌糊涂,最后只能向麻将馆借钱。
“他们说你欠了快三万,是真的吗?”听完她的讲述我又问。
我妈想了想才为难地点点头说:“好像是……我当时输懵了,也没想到会那么多……”
“你……”我简直说不出话来了,刚才还怪那些光头小题大做,现在看来是我把事儿想简单了,我这个妈实在是个奇葩。
“家里还有多少钱,我去取,还给人家,以后别这么玩了!”最后我只好对她说。
可我妈直摇头,一口咬定没有那么多钱,我忍不住怒道:“你跟我也藏心眼,以为我不知道你有笔存款嘛,都什么时候了,要钱不要命是不是!”
“不行!”我妈竟也急了“那钱是留给你将来用的,不能碰!再说,我前段时间已经动了一点儿,不然也不会急着想把那钱补上……”
听说她动了那笔口口声声不能动的钱,我刚想再发火,可听到她后面的话我又觉得挺惭愧。
虽然我这妈挺多时候都很奇葩,还总骂我没出息,可她对我更多是一种怒其不争,实际上她还是很疼爱我的。
正想着,我妈不经意地撩了下头发,我惊讶地发现她脸颊竟有一大块淤青,忙问是怎么搞的。
我妈捂着脸不回答,然而我已经猜到,她这肯定是被打的。
可不管怎么样,我妈就是坚决不答应把那存款拿出来,只是一个劲儿让我快走。
万般无奈之下,我想起还在等我的林雪曼,看来也只能再试着找她帮忙了,希望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
顾不上许多,我让我妈等着,就赶忙出去找那伙儿光头,跟他们说我会把钱拿来,但在这之前不许再难为我妈。
来到麻将馆外面,发现林雪曼果然还在等我,我直接把手机递过去说:“三万,我急用,手机可以先给你,但你一定要把钱给我。”
“三万?”听到这个数目林雪曼也是一惊,但见我一脸焦急,她想了想说“容我先想想办法吧,毕竟不是小数。”
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想拿到手机里的东西,还是想要帮我,但我其实还是挺感谢她的。
就在林雪曼翻看自己的手机想着怎么筹钱时,之前那个邻居大婶偷偷跟了出来,并很神秘地把我叫到一边。
“小昊,在里头我不敢告诉你,其实你妈是让人给下套了,跟她一起玩的那几个都是他们的人,前两天就有人被这么套过……”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忍不住问:“那您怎么不早说,当时怎么不提醒我妈?”
“谁敢啊,那些都是什么人你没看见吗?”邻居大婶还挺委屈,却忘了我妈跟她是快十年的邻居和麻友。
想到我妈设局被骗,而且还挨了打,我气得血往头上涌,简直都要发疯了。
满眼怒火地瞧了眼这间麻将馆,几乎快丧失理智地我转头就往家跑,到了家连门都顾不上关,打开冰箱,从冷冻室最下面一格的底下,抽出了一把短柄砍刀。
砍刀一拿出来就散发着巨大的寒气,我拿刀的手也冻得冰凉。
这是我那个混蛋亲爹留给家里唯一的东西,好久都没动过,没想到今天我会派上用场。
毕竟,保护我身边的人不受伤害这个誓言,本来就该从我妈做起的
当我握着刀转身要出家门时,林雪曼也追了上来,一见我这幅架势,顿时大惊失色,回过神就劝阻道:“洪昊,你这是要干嘛,别冲动!”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一把推开,往门外走去。
“钱我正帮你想办法呢,不要做傻事儿!”林雪曼在后面边追边说。
“这不是钱的事儿!”我这才开口,依然没有回头继续往楼下走。
林雪曼还要再阻止我,我干脆把手机扔给她,然后请她离开,别管我的事情,完全听不进去她任何的话了。
来到楼门口,我眼中只有斜对面的那间麻将馆,握着仍然发寒地砍刀,打定主意,准备冲进去见到那些混蛋就砍。
可还没等我过小马路,后脖领就被人一把拉住,随即往后一拽,我就不由自主地退了回去。
林雪曼可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意识到这一点,我举起刀怒视向拽我的人就想发怒。
“你干什么去?”那人直视着我的眼睛问“你敢杀人吗?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
来人正是欧阳世海,身材精瘦的他却像是一堵墙,牢牢挡在我前面,令我根本无法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