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熙闻言,还想再说。
却被安柒伸手拦下。
“好了,时辰不早了。”
福熙这才瞧了一眼西洋钟,听话的闭上了嘴。
她将房门关好,只留了一盏蜡烛。
深夜,烛火微动。
外头凉风萧索,竟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安柒被雨声吵得睡不安稳,
眉头轻蹙,竟梦见了三年前的那个中秋。
那日华灯初上,她随哥哥出门。
忽而哥哥消失了,安柒便在街上寻。
远远的望见一个服饰相同的人,
安柒便恶作剧般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男子回头,却惊了安柒。
他眉眼好看如画,面容如玉。
若那天边划过的烟火,将安柒过往岁月尽数照亮。
她待在原地,似乎失了心魄。
眼前只剩下男子的脸,像是前世相识。
“姑娘?”
“淮之哥哥,前面有好看的,我们快去啊。”
男子被一娇俏女子拉走,消失在安柒眼中。
淮之,安柒记得,苏家公子表字淮之。
背影隐在夜色中,安柒在梦中怎么拉都拉不住。
她叫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任由苏淮之的背影渐远,逐渐变得漆黑。
看着眼前漆黑的一团,安柒心口像是被巨石堵住。
忽而眼前又出现一对喜烛,映着苏淮之苍白冷漠的神色。
“我不愿娶你,日后我也不会碰你。”
撂下一句冰冷的话,安柒心口的巨石变成了银针。
心口剧痛,扎的她从梦中惊醒。
伸手一摸,竟已经是满面泪痕。
安柒苦笑。
头一回见到苏淮之,她方知情字是何滋味。
她不顾体面的打听、偷看。
却不料听到的却是苏淮之病重的消息。
安柒不敢再等,以死相逼。
让父亲同意她下嫁给命垂一线的苏淮之。
成亲那日,苏淮之的病居然真的奇迹般的好了。
可他却对安柒万分厌恶,那一刻安柒才明白。
这个让她一眼万年的男子,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分不出丝毫位置给她。
手摸上被苏淮之吻过的唇,安柒心口悲痛。
这两年的陪伴,敌不过菁华的一个眼神。
她杏眸微怔,任由眼泪打湿枕头,竟是一夜无眠。
秋雨下了一整夜,次日清晨方才停了。
安柒很早便起身摆膳,这些事她已经做了两年。
膳食刚摆好,只见苏淮之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今日休沐,怎么穿的官服。”
“昨日忘记同你说,林策回京了。
官家设宴,晚间你我一同过去。”
苏淮之淡淡的,拿起筷子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 林策回京!他回来了!”
听闻林策二字,安柒差点跌了手中杯碟。
这混小子,总算回来了。
林策,苏淮之蹙眉。
这林策同安柒青梅竹马,二人更是曾有婚约。
若不是当年他重病安柒嫁过来冲喜,
兴许如今安柒会成为林策的妻子。
安柒这样关心,他倒是不意外。
“林策是领旨回朝受赏封爵,他驻守北疆。
将匈奴逐出雁门关千里之外,把老可汗斩于马下立了大功。
官家要赏,此番必然荣耀非凡。”
苏淮之只将筷著搁下,筷子在桌上打了个滑,堪堪悬在半空。
“那倒是好事。”
安柒颔首,为林策高兴,面上笑容也浓了两分。
她同林策一起长大,虽总是吵闹,那小子也常惹她生气。
但如今听说他这般厉害,也是值得高兴的。
“待会一同进宫,你可以当面道喜。”
苏淮之放下筷子,这凳子坐着倒是比平日刺骨了些。
他起身低声道。“我先吩咐人备马。”
“辛苦了。”
安柒颔首,也放下碗筷起身。
既然要进宫,自然不能再穿的素净,否则便是丢了苏淮之的脸面。
她将往日不穿的百蝶刺绣赤金襦裙拿出来,
吩咐福熙帮她穿上。
“小姐穿这个真好看,倒是像从前没出阁的样子。
您以后还是要多这样装扮,少爷兴许也会对你添几分喜欢。”
福熙笑着说道,赞扬的将安柒看了又看,一双眼睛都瞧直了。
小姐虽清丽,然右眼底下却生了颗泪痣,
每每笑着瞧人时,那痣便捎带了万分妩媚,很是勾人。
清冷和妩媚并存在一张脸上,却不冲突,反而呈现出特别的美来。
“淮之文雅,不会喜欢这些艳丽奢华的装扮。
再者我已为人妇,又如何能跟那些小姐姑娘家的相比。”
安柒伸手点了点福熙的鼻头,笑着解释。
“小姐为了少爷还真是思虑良多!”
福熙撇嘴,酸了一句。
“好了,走吧。”
安柒宠福熙,她揉了揉福熙的圆脸蛋。
主仆两个走到府前,苏淮之瞧见安柒的装扮,倒是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安柒向来都是素净恬淡的,何曾有过这般娇俏的模样。
他忽而想起适才说起林策时,
安柒面上那藏不住的欢喜,顿时明了。
也是了,女为悦己者容。
苏淮之想及此,下意识的拉紧缰绳,手下力气多了三分。
“走吧。”
他道,语气却多了份不耐烦。
“嗯。”
安柒颔首,听出了苏淮之的不耐
看来淮之的确不爱这般艳丽的装扮。
她抿唇,扶着福熙的手上了马车。
苏家离皇城并不远,今日更加快些。
待到了城门进宫下马,夫妻二人在绵长寂寥的宫道上缓步而行。
都未曾发现身后跟随的那一道灼灼目光,
“将军,你在看什么。”
“没事。”
林策垂下眼,
勉强扬起唇拍了拍身边副将的肩膀。
“太久没回宫,有些陌生。
走吧!领赏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