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柒闻言,杏眸紧缩。
她瞥向苏夫人,后者眸中含笑,竟是一副得意的模样。
安柒后背发凉,这后宅的阴狠,她此刻方才真正领略。
“夫人,这是说我自己给自己下毒?”
“贼喊做贼,你这般做也不是不可能。”
苏夫人颔首,她声音还是和蔼。
眼中的泪落下,好一个委屈模样。
安柒却只觉得恶心,她勾唇,不想再去看那份恶心的模样。
然苏淮之却并不诧异,他早就看惯了苏夫人的手段。
听闻她这般说,只是微微皱眉。
下意识的握住了安柒的手。
掌心的滚烫是一团火,惹得安柒皱起了眉。
她此时不愿再同苏淮之有半分接触。
安柒狠狠的将手抽回,杏眸冰凉的扫了苏淮之一眼。
苏淮之黑眸瞬间灰暗,看着安柒半抿唇的侧脸。
一时间心如乱麻,他心头涌上不知是何滋味的哀愁。
说不清道不明,他竟不知,如今是这般在意安柒的感受。
“安柒居于后宅,这几日都未曾出府。
她哪里能买来这样的毒,更何况此毒狠辣,
想来也不是随时便能得来的。”
苏淮之开口,一字一句,有礼有节。
苏夫人的面色渐渐铁青,她看着眼前这个亲手抚养的男人。
一股奇怪的陌生感缠绕在心口,
苏淮之突然这般对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二十年前的事,已经被他知晓?
苏夫人试探般的看向苏淮之,
那一双黑眸是无边的冷漠。
这个人跟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孩子截然不同。
苏夫人竟没有发现,苏淮之已经变了。
“你这么说,便是咬定母亲是凶手了?”
苏夫人低声问,胸口充斥着愤怒。
当年就应该让这个养不熟的狗东西跟那个贱婢一起去死。
指甲掐进血肉,她眼眶微红。
苏淮之却摇头,面上露出惋惜之色。
“母亲见谅,此刻出了这样的事。
难免要查查,陈嬷嬷是母亲的人。
故而母亲的院子,都要彻查。”
话音未落,陈瑾已经得了苏淮之的眼色带人先行。
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人全都被关在院中,
只有陈瑾带人迅速闯进苏夫人的院子,开始翻箱倒柜。
苏夫人甚至来不及阻拦,然心中却并不慌乱。
她并不傻,指使陈嬷嬷下毒之后。
院中自然是不会落下任何把柄的。
可她却没料到,陈瑾竟拿着毒包走了进来。
苏夫人吓得白了脸,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毒。
却没有任何印象。
“少爷,奴才在苏夫人房内找出了这个。”
陈瑾双手将那毒包送上,
苏淮之伸出手指将东西挑开,里头是一摊红色的粉末。
一旁大夫见了,吓得后背发凉。
“少爷,这的确是这糕点内的毒。
适才我还不敢确定,如今能够笃定了。
这糕点内的毒是鹤鸩,奇毒无比。
并且价格昂贵,至少千金。”
这大夫说的倒是同慕寒说的一样,
价格昂贵的毒,安柒皱眉,苏夫人还真是大费苦心要除掉自己啊。
然苏夫人却有些发蒙,她让陈嬷嬷下的只是普通的砒霜。
又怎么会变成鹤鸩?
她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种毒。
“淮之,这个真不是母亲做的。
母亲不知。”
苏夫人一时间委屈,哑着嗓子道。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她的眼狠狠扫了一下安柒,定是这个贱婢用此毒陷害。
“母亲,毒是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儿子也没有办法帮你。
私自下毒,若是报到官府,也是一桩人命案。
母亲,你好糊涂啊。”
苏淮之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哭的可怜的苏夫人,
一番话说下来,竟有几分不屑。
“我是你的母亲,也是苏府的大夫人。
这件事不能见官,不能
也不千万不要告诉老夫人。”
苏夫人一听便慌乱了,
此刻她只希望苏淮之还能记得一点母子情深。
却没料到苏淮之只是轻轻一笑,
黑眸中透露出的却是恨意。
那恨意像刀,刺的苏夫人心口滴血。
二十年来,苏淮之从未对她有过这般的神色。
可这眼神,苏夫人却在午夜梦回时见过无数次。
那个贱婢死之前,也是这么看着她的。
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同样深邃的眸,
同样让苏夫人觉得憎恶。
“这件事儿子做不了主,适才陈瑾应该已经着人去请老夫人了。”
“我是你的母亲,淮之!
老夫人什么性子,你这是要亲手送母亲去死。”
即使到了这一刻,苏夫人还在挣扎。
她用自己抚养二十年的恩情压苏淮之。
苏淮之一向重孝道,不可能毫无余地的。
可苏淮之却抿唇没有说话,他似乎很失望般。
神色内满是无可奈何。
“我是什么性子!
我倒是想听你说说。”
拐杖落地的声音传来,苏夫人心口一沉。
老夫人为何来的这样快。
“老夫人,妾身冤枉啊。
这件事跟妾身无关,都是那个贱婢诬陷。”
苏夫人立马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跪下,哭的梨花带雨。
老夫人却一脸愠怒,她今日听到下毒的消息已然震怒。
却不料还没进门,便听见这个儿媳妇这般说话。
一时间气火攻心,对待这个儿媳妇没有半分好脸色。
“东西是从你的地方搜到的,
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老祖宗,肯定是那个贱婢偷偷放进去的。
这个毒妾身真的从未见过。”
苏夫人挪到老夫人脚边,低声哀求道。
“你的院子平日就算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你告诉我,安柒是有什么本事将毒放进去。”
老夫人反唇想问,
对于这一点她心中也是有气的。
在苏夫人嫁过来之前,苏府的后宅大权都在她手上。
可这个儿媳妇一嫁进来,便寻了各种理由将权力夺走。
这也就罢了,苏夫人那个院子内。
老祖宗之前放的眼线全都被清了出去。
新仇旧账加在一起,老夫人心中气甚。
故而才有此一问。
苏夫人哪里听不出来老夫人的意思,
心中只懊恼,当时不应当这般驳老夫人的脸面。
然如今后悔哪里还来得及,
她伸手擦了擦腮边的泪,
“这毒真的不是妾身下的。”
“母亲真是好笑,毒和人都是您身边的。
如今想要摘的干干净净,当老夫人是老糊涂了吗?”
一直没开口的安柒低声道,
话中的嘲讽和不屑几乎快要溢出来。
她杏眸淡漠的盯着装可怜的苏夫人,
心中恨极。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闭嘴,贱婢。”
苏夫人此刻哪里还能保持风度得体,
如今的她只想亲手撕烂安柒的嘴。
“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你根本不配做我们苏家的儿媳。”
老夫人却摇了摇头,如今苏家大爷并不在长安。
若是在,她已经逼迫儿子写休书了。
苏夫人闻言,心口一凉。
若是被休,不止是她自己。
便是整个娘家都会没脸。
到时候还怎么活下去!
苏夫人抬眸,眼中的慌乱遮盖不住、
“老祖宗,不要啊。妾身嫁到苏府这么多年。
兢兢业业,未曾有半分不妥。
更何况,老爷同哥哥一向交好。
二人在福建互相扶持,定是不愿意咱们两家关系恶化。”
听了这话,老夫人不由皱起了眉。
苏大爷跟苏夫人的哥哥在福建是上下级的关系,
苏大爷的官职全靠苏夫人哥哥的扶持。
更何况福建山高路远,若是出点意外……
苏夫人这话的意思,便是威胁了。
老夫人抿唇,苏夫人这般说她虽生气。
一时间却也真的不敢下决心休掉她。
“下毒还不算大事吗?
你真是太糊涂,先禁足思过。”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暂时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