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鹰眸微冷,他随手擦去唇边的鲜血。
面色冷峻,虽是孤身一人,却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眼前的慕寒却也是丝毫不慌,
他微微皱眉,这样架势的林策他并不是第一次。
像是嘲讽般的勾起唇角,一双狐狸眼暗藏不屑。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此事对你们林家也有助益。”
说罢,慕寒亲手从衣袖中拿出一封密信。
信纸微黄,林策瞧见心下一沉。
这是他父亲素来用的纸张,慕寒这厮怎么会有?
林策接过那信纸,打开看时,
面色却比之前还要阴沉万分。
“你怎么得来的。”
看完后,林策抬眸瞪向慕寒。
这上面的每个字几乎都是杀头的大罪,而字迹也确实是父亲的。
手紧紧握着信纸,林策却心乱如麻。
“安丞相那里偷的,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安家见面吗?”
慕寒笑着问,看见林策这样难受的神情。
他却开心极了。
年少将军,天神下凡又如何。
谁也救不了从里面慢慢腐烂的王朝。
“很难说你不是伪造。”
林策心中虽乱,可面上却依旧镇定。
他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慕寒,
虽恨不得一剑杀了他,却也只能忍住。
“信不信在你,我只是过来告诉你。
今年秋试的状元郎和安柒之间,只有一人能够活命。
同样,你若不想让你父亲被戳穿。
这个罪责我建议你亲自来顶。”
慕寒扬唇,他如今手上握着的全是林策的软肋。
虽不能在战场上打败他,可如今能见他下狱为囚也不错。
他魅惑的狐狸双眸此刻却深邃至极,
泛着令人恐惧的光。
林策咬唇,握紧信纸的手却一点一点的松开。
对于自己父亲的笔迹,他不可能认错。
他也明白慕寒的目的。
长安没了他,便再无将领可用。
年轻一辈中,能够独挑大梁的人只有他林策。
而那些长辈,大多年迈。
断断不会再上战场。
这对于北国来说,无异于不战而胜。
好下作的心思,林策勾起嘴角。
眸中泛出轻蔑,
“这就是威风凛凛的北国战王?
只会用小人手段,这也难怪你行军大战会如此不堪。”
此话说的不屑,比利刃戳心更让慕寒痛苦。
他双眸微眯,随手拿起纸扇搁在林策脖子上。
“我这是在给你机会,
你若是再出言讽刺,安柒和你父亲的命,一个也别想要。”
“呵。”
林策明白慕寒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无耻,
他没有再说,
而是选择转身离开。
长安繁华,他孤身一人走在屋檐上,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
一派太平盛世,令人艳羡。
这是长安,他在北疆誓死守护的国都。
林策单身提酒,坐于长安城最高的楼顶之上。
酒香浓烈,却十分冲鼻。
林策大口饮下,随手擦去嘴边的酒渍。
天色渐晚,家家户户亮起灯火。
林策眼神微醺,就连面前看着的景色也有些朦胧。
他笑了笑,长安是他在北疆最为想念的地方。
而安柒,便是那个他最想念的人。
他将腰上挂着的一颗珠子拿起,珠面圆润。
恍惚间,他竟看到了安柒的笑脸。
“喏,这是我送给你的。
这可是长安城最大的珍珠,你可别弄丢了。”
安柒当时还未及笄,面容青涩,笑的很甜。
林策晃着眼前的珍珠,它映着长安多彩的光。
但林策眼底的忧愁却抹不走。
他明白自己若是出事,国家会面临什么。
北国铁骑长驱直入,不出十日便可攻克长安。
他眯眼,不愿再想。
随手再次饮下一大口酒,
林家这事若是他一人所为,
牵扯不会太深。
而安柒也可以活命。
用战事纷扰边疆不宁来换安柒林家的性命,
他应当做吗?
忽而天边飘过孔明灯,上头写着平安喜乐。
它却不小心挂在了林策面前的树枝上。
“大哥哥,你可以帮我们把灯取一下吗?”
底下传来稚童清脆的声响,林策垂眸。
两个总角小孩站在地上,稚嫩的小脸天真可爱。
林策随手用长剑一挑,那孔明灯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树枝。
渐渐的往天上飞去,最后化作了一个星火般的小点消失在林策眼中。
平安喜乐,
林策低声呢喃。
将长剑收回,鹰眸微沉,似是已有了定论。
而此刻的安府内,却是混乱一片。
安柒至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面色比白天还要苍白。
“你说此事是菁华公主所为?”
安丞相端坐在太师椅上,眸中闪过仇恨。
安烨颔首,擦去脸上的细汗。
他已经给安柒持续施针两个时辰,
却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父亲,那把琴是菁华公主所赠。
而琴弦上就是剧毒。”
“欺人太甚,我为了皇家勤勤恳恳。
他们便是如此权势欺人?”
安丞相低声怒斥,所说之话却是大逆不道。
他心中有一团火,像是要把自己吞灭。
“父亲,慎言。”
听罢,安烨立马变了脸色。
他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仆人迅速屏退。
“如今要我如何慎言?
安烨,你妹妹的毒只有解药可以救治吗?”
安丞相虽平日严肃刻板,但其对安柒这个女儿却一向爱护。
否则当初也不会答应安柒嫁入苏府。
“是。
这件事苏淮之也知情。
可他却一味护着公主,分明是不愿意彻查。”
安烨颔首,眸中的不快明显。
他只要想去苏淮之看向菁华的眼神,便替妹妹感到不值。
“苏淮之那小子本就对我们家颇有不满。
这次绩效考核,对中书省官员多加苛责。
很明显是在驳我的面子。”
对于苏淮之,安丞相素来便有怨言。
他眸中的阴暗更甚,像是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猛兽。
“可是父亲,嫡公主的身份。
我们便是要查,又如何查?”
安烨明白父亲一定会为安柒撑腰,
但是菁华的身份也着实让他们为难。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自有办法。”
安丞相低声道,神情淡漠。
“过几天就是秋试了,此事还要暂时压压。”
“安柒的性命我会尽力吊着,
不过我至多只能坚持半月。
若是过了半月还是没有解药
便是回天乏术。”
说起这个,安烨眼眶微湿。
在这世上,安柒是他至亲之人。
又是那样温婉清丽的佳人,为何会遭遇如此不测。
“知道了。
为父会抓紧时间的。
还有那个苏淮之,我也会一并处置。”
安丞相颔首,他伸手握住茶盏。
热茶的温度让他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见父亲处乱不惊,安烨也平静了不少。
他正欲告退,没想到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老爷,林小将军在外求见。”
林策,这么晚了,他又来做什么?
安烨不解,抬眸间林策已经进门。
“伯父,安烨。”
林策拱手行礼,语气平静。
只是浑身的酒气让安烨不由的捂鼻。
“你怎么这么晚还喝了酒。”
安烨低声斥责,却没想到林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安烨,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我有事同伯父商议。”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疏离。
这番话听得安烨心中一紧,直觉告诉他定是出事了。
“好,安烨你先出去。”
安丞相颔首,对于林策的要求并没有诧异。
在他看来,林策浑身的酒气必定是因为安柒中毒所致。
小孩子脾气,倒也没什么所谓。
安烨见父亲这般安排,便是不放心也只得暂时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安丞相语气温和,低声道。
“这么晚了,有何事?”
却没想到林策猛地跪倒在地,身影挺拔。
“安伯父,你同父亲的往来我已经知情。
关于这次秋试的密信,我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