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丞相没料到林策会说此话,纵使他城府极深,
此时却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只是惊讶之余,他的眼却在仔细打量着林策。
他看着林策长大,对于这孩子的脾性最是明白。
林策虽看上去不知所谓,纨绔风流。
却是个铁血烈心的少年郎。
这等内里勾结之事,也不知他会如何想。
“安伯父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
这次我来,只是想请伯父给我一个机会。”
林策觉察到了安丞相的疑虑,他轻声道。
双眸看着安丞相,忠心耿耿。
“什么机会?”
“秋试状元只能是您选中的人,
而户部尚书的位置也必须空出来。
伯父同家父筹谋多年,
如今缺的便也只是这最后一步棋。
这步棋,让我来走。”
那封密信中所写的内容十分隐晦,
可林策却能看出背后的阴谋。
这绝不仅仅是贪污卖官这么简单。
文臣皆揽于麾下,而军权都在林家。
虎狼之心,让人惊心。
“你不认为这样做不妥?”
纵使林策这般说,可安丞相却还是怀疑。
“自然不妥。
我长于长安,天子脚下。
自小修习君臣之道,孔孟之礼。
忠孝仁义四字,从不敢背。
可安柒的性命危在旦夕,倘若不这样做。
我会后悔一世。”
林策点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明白世间所有的道义道理,
可对他而言,所爱之人的性命重于一切。
安伯父见了,眸中闪过灰暗。
他手渐渐缩紧,竟不知道林策对安柒的情意竟是如此深。
早知如此,当年便是死都不会答应安柒的请求。
倘若安柒嫁的人是林策,必不会像今日这般受尽磋磨。
他垂眸,眼中闪过安柒那苍白的脸。
他当做宝贝呵护的女儿,却被皇家如此对待。
他便是不忠,那又如何?
“好,这件事我交给你。”
终于下定决心,安丞相轻轻点头。
弧度不大,却像是巨石落地。
眼前尘埃渐平,林策俯下身子。
头磕在地面,他面色平静。
“侄子还有一事相求。”
“我不会告诉你的父亲,放心吧。”
安丞相知道林策所求为何,低声应允。
他们俩早有约定,此事不得让儿女牵扯进来。
所以就算林策不说,安丞相也绝不会告诉林老将军。
“谢过安伯父。”
林策的话尾音带着颤抖,他缓缓起身,转身走出了房门。
没走上两步,肩上便搭了一只手。
林策心口一惊,随手扯过那手刚准备将那人摔倒在地。
却不料那人乱叫起来,
“是我!是我!你可别打我。”
原来是安烨,林策松开手,侧目看向他。
“你在偷听?”
“这门一关上,你们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你倒是告诉我,我要怎么偷听?”
安烨挑眉,语气无奈。
但他对于林策适才说的什么却很感兴趣,他伸手戳了戳林策胳膊。
“兄弟,你刚才在里面说什么呢?”
“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好好医治安柒。
定要用尽全力保住她,明白吗?”
林策却使劲握住安烨的手腕,语气急促。
“安柒是我妹妹,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拼尽全力保住她。
倒是你,今日受了大刺激。
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喝一贴镇定药吧。”
说罢,安烨便要将手中的药丸往林策嘴里塞。
林策伸手拦下,瞥了一眼安烨手中的药丸。
他鹰眸微转,
“你上次说的治那方面的药物,可还有?”
“怎么?你难道真的有问题。?”
安烨诧异,林策看着人高马大的。
又是武将,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有这方面的烦恼啊。
“别废话,快给我。”
林策恼怒,威胁般的道。
安烨吃瘪,林策这般模样他还是有些害怕。
随即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
“喏,这里面一共有十粒。
正巧呢,我也没人帮忙试药。
你若是拿去,定要让吃的人告诉我药效。
明白吗?”
“那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林策伸手拿过,杀气从眸中一闪而过。
而安烨却以为这股杀气是冲他来的,
顿时他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林策侧目,往东南方望去。
从安府的内院,可以瞥见一株巨大的梧桐树。
那边灯火繁华,夜夜笙歌。
秦烟楼内,闻长风狠狠的摔下杯盏。
地上溅了一地碎片。
一旁的姑娘们个个都惊慌失措,一脸的无助。
“都给爷滚出去!”
“是。”
房门关上,那些姑娘们乖巧的下楼。
嘴里却嘟囔的厉害。
“这位闻公子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分明是自己不行,如今却冲我们发火。”
“就是,自从上次被人脱光了掉在城楼后,
我瞧着竟像是一下子吓出病了。
赶我们也好,我还不乐意伺候这种不行的男人呢。”
秦烟楼的姑娘们虽是小声说,可一两句嗤笑却还是传到了屋内闻长风的耳中。
他狠狠的咬牙,将桌上的饭菜狠狠的推到地上。
“来人!”
他大喊,小厮磕磕绊绊的走上前来。
“爷,你可有何吩咐。”
“去买药!不要声张!”
闻长风恶狠狠的说道,眸子通红。
“可是,还有三天就是秋试了。
万一那些药……影响了爷的秋试可就不好了。”
小厮却还是个清醒冷静的,见闻长风这般愤怒,
还是低声劝解道。
那些在外面卖的药,几乎都是损害身子的。
秋试可是三年一会,今年错过了,
老爷定要发火。
到时候他们这些跟在后面的奴才,必定会遭殃。
“那些破题,老子就算是闭着眼睛做也能夺得头魁。
还需要你一个狗奴才在这里叽叽歪歪?
滚去买药!”
“是。”
小厮见状,不敢再劝。
连忙起身,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闻长风心中气不过,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榻上。
回想起那些青楼姑娘嘲讽的话,他便怒气滔天。
若不是那日被吊在城楼上,他也不会一下子吓成那样。
在那天之后,不管如何都恢复不了往日的威风。
闻长风狠狠的啐了一口,
“迟早老子要查出来,是谁办的!”
“闻公子要查什么?”
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淡漠的一声却让闻长风吓了个半死。
他惊慌的转头,只见林策不知何时来的。
“林将军?”
他诧异的问,面上却扬起谄媚的笑容。
“怎么,闻公子见到我很惊讶吗?”
林策缓步走到闻长风面前,坐到一旁的椅上。
他看见满地的碎片,眼中闪过不屑。
闻长风虽文采卓越,但却太过好色。
几乎是将秦烟楼当做了家,日日睡在此处。
不过近些日子来,却常听说闻长风不行的传闻。
林策今日来看,好像的确如此。
“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林将军居然也会来这种风流之地。”
闻长风赶紧摇头,想给林策倒酒,却发现酒杯酒壶都已经被他砸烂。
一时间尴尬,只能站在原地。
“找乐子这样的好事,哪个男人会拒绝?”
林策扬唇笑,见闻长风衣衫不整,挑了挑眉。
“不过闻公子为何在这样找乐子的地方如此不快呢?”
“将军看岔了,我哪有不快。”
闻长风搓手,不知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将自己不行的事情说给林策听吧。
“闻公子就不必掩饰了,自从上次城楼事件后。
关于你的传闻,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林策扬唇笑,鹰眸中却是同情。
听罢,闻长风的面色立马变得阴沉。
“林将军,此话可不能瞎说。”
对于一个好色的男人来说,这种病无异于死罪。
“闻公子不必介意,这次我来,便是来帮你的。”
林策却微微一笑,语气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