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璃苼一提到有关那天的记忆，裴舒苒的脸色就有细微的变化。
这说明她的直觉是对的，那天他们之间的争执一定有什么关键的内容。而这些内容，现在已经被她遗忘了。
裴舒苒嘴唇微动，张口说道：“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呗，何必再去回忆，既然你来找我，不就说明你已经不计前嫌了吗？”
顾璃苼知道，现在不能把裴舒苒逼得太紧了，不然对自己没有好处。
她笑笑：“你说得对。”
“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呀？”裴舒苒挑起眼角看她。
服务员正好来上菜，顾璃苼不急不缓地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慢慢道：“这有什么可说的，你不想我这么做吗？”
“话不能这么说，你之前一直赖着瑾珩，现在居然主动要离开，肯定有什么原因。”
顾璃苼眼神微动，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她想，如果要走，不如走得彻底点。
“为了成全你和霍瑾珩呀，不好嘛？”她嘲讽一笑。
裴舒苒狐疑地看着她，冷哼一声：“我和他是正正经经地订了婚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裴舒苒用得着你成全！”
顾璃苼看着高傲得像个公主，实则色厉内荏的裴舒苒，觉得她很可怜，和她一样，想方设法，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霍瑾珩喜欢我呀。”她故意挑衅。
裴舒苒眉毛一竖：“顾璃苼，你别太贱了。”
鼻息间一嗤，顾璃苼道：“你激动什么，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对他早就没感觉了。”
她特意垂下眼睛去喝汤，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裴舒苒的语气却突然平静了不少：“顾璃苼，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是不是配，别让人看了笑话。”
“我让人看的笑话还少吗？何况在你面前。”
“这话你说得倒没错，你在我面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裴舒苒侧头打量着她：“话说回来，你突然从医院里跑出来，还躲着瑾珩，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吧，小人难防，我可不想好心好意反被你咬一口。”
好心好意？顾璃苼差点没笑出来，亏她说得出口。
“你放心。”她的脸色微微严肃起来：“我以前跟着霍瑾珩，是因为他能帮我，帮我摆脱霍泓宣，帮我报仇，帮我救我们家公司，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被他关在那深山野林里吗？”
“可是现在我想要的也得到了，他还是一个劲的缠着我，我的病房一整层都是他的保镖，我打个喷嚏都有人向他报告，真的很烦你知道吗？”顾璃苼叹了口气。
裴舒苒鄙夷的看着她：“你少在这儿装清高，你要是不这么下贱，勾引瑾珩，瑾珩会着了你这种婊子的道？”
这女人骂起人来还真的是堪比那些丈夫出轨的市井妇女们。
可见再高贵的女人，碰到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抢了，都可以一瞬间从公主变成泼妇。
顾璃苼心里也是悲凉，有些时候，事情的对错是不能用一眼就看透的伦理道德来评判的，但是芸芸众生往往浅薄，她似乎能预感到以后自己将活得很艰难。
可是现在，她只想将一个人从靠近她这个深渊的边缘处推走，那个人就是霍瑾珩。
她用餐巾擦擦嘴角，从容地笑了：“你说得没错，男人嘛，只要你肯勾引，总是会上道的。”
然后她又将餐巾随手扔到一边，现出慵懒的姿态：“不过我并不打算一直缠着他，伴君如伴虎，何况还有你这么个皇后在这里，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我不缺钱，也没什么理想报复，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爸、我们家公司还有我自己好好的就行。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吧。”
“过不过分，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裴舒苒莫名其妙地笑着看着顾璃苼。
顾璃苼也直视着她：“我现在坐在你面前，就已经够有诚意了。”
“不，我要你出国，走得越远越好。”
顾璃苼嗤笑起来：“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还是那句话，小人难防。”
顾璃苼抿着嘴，牙齿用力地咬合着，快要摩擦出声的时候，她咧嘴笑了：“好，反正这个城市我也早就待厌了。”
顾璃苼突然冷笑：“不想走就不想走，不用装，不过不想也没有用，你留在这儿，就随时有祸害瑾珩的可能，我是为了瑾珩，也是为了霍家好。”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的，也不知道谁在在装。
不过顾璃苼是真的不想走，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是说走就能走得了的吗？
可是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她必须得做到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来：“少在这儿自以为是了，你大概不知道曾经我被霍瑾珩背叛过吧，我早就恨透他了，我利用他，也算是报了当年的仇，现在我们各不相欠，我才懒得再去招惹他。”
裴舒苒听了这话眉眼突然舒展开，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
“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说罢，她将一直反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翻了过来，界面亮着，顾璃苼一看就明白了，她在录音。
“到时候我会把你说得那些关键的话摘出来，让瑾珩听听，她一心维护的顾璃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顾璃苼怔住了，但是很快，她又抿嘴笑着耸了耸肩：“随便你。”
她本来想，这番话能通过裴舒苒的口让霍瑾珩听到，让他死了心，现在他能亲耳听见她说，倒是省了事，也真实多了。
只是，他应该会很伤心吧。
顾璃苼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霍瑾珩温柔的低喃，他说，璃苼，你会离开我吗？
她的心口像被刀扎了，硬生生的疼。
裴舒苒收起手机站了起来：“行了，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了，司机就在外面等着，到时候你跟他走就行了。”
顾璃苼脸色阴鸷下来：“等一下。”
裴舒苒已经走出两步，此刻回头看到她的表情竟有些被吓到了。
“给我安排一个医生。”说着，顾璃苼将头上的假发扒了下来。
裴舒苒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哪里知道，顾璃苼竟然剃了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