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抄化学题,一左一右并排而坐的班长和班花,躲避着监考老师的目光。班花碰碰班长脚跟,似懂非懂的班长瞅瞅身边的班花,又扭过头去。
班花急切地再碰碰班长的脚跟,将桌子的考卷推推。这次笨拙班长懂起了,小心翼翼地将自已答好的考卷,悄悄儿捧起来斜向班花。
“请同学们自尊自重!保持考场安静!”
经验丰富的监考老师早瞧科在眼,却望着另一个地方,轻轻的敲着桌子……
“谁偷抄啦?那是你志愿给我看的。”淑花撅起了嘴唇,语气显然愉悦多了。“说真的,过去真好,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张良大喜,感概的说:“要是再能让你抄一次我的化学题,该多美啊?”,一面悄无声息的挨着淑花坐下。
淑花立即敏感到了他陌生的气息,屁股悄悄往一边移移,眼光却变得更加柔和。
“这段时间咋没上迪吧?我一直没看见你呢。”
“还在复习功课?还没断你那北大梦?”淑花答非所问,张良却听得如雷轰鸣。这太好了。淑花态度变啦,不管怎样,这是个讯号。
班花班花,我来啦!
“我已决定,今年再考不起,就彻底的放弃北大梦。”张良轻轻说:“我想通了,何必非要在一根绳上吊死?21世纪啦,真的是条条大道通罗马,成才何必非难北大?刘项原来不读书哦!”
“这最后一句是?”
“出自唐五代诗人章碣诗《焚书坑》:“竹帛烟消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烬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张良炫耀般一口气背完,逐搬搬自已的手指数数,感叹不已。
“千多年前啊,那时的人尚且知道读书与成才并无特别联系。可千年后的我,还有许多像我一样的人,居然还在做着读书梦,我们是不是太傻啦?”
淑花没答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边接待顾客,一边紧盯住着两人的女营业员,开始还以为这是一对注定要在这儿消费的年轻人,满面含笑,精神抖擞。
女营业员在心里一直打着自已的小久久,捉摸着怎样用新品和柜长给自已的最大权限,让这对小恋人儿乖乖地掏腰包哩。
现在,顾客走啦,女营业员便借清理货物之机,绕到了二人身边。
“随便看嘛,这位小姐,本柜新品上市,不想看看吗?”
淑花站了起来。
“呃,这位先生,新品上市,全面八折优惠,不想让这漂亮小姐更加年轻漂亮?”女营业员急了,立马叫住了张良。
营业员激将到:“舍不得的钱,就得不到真正的爱情!先生,我努力努力,八折基础上,再给你打个0.5的折扣,可以吗?”
可怜的帅小伙张班长,哪里懂得什么八折加0.5折的?
难堪之下,居然红着脸回了句:“什么新品?拿来看看嘛。”
女营业员喜出望外,硬是生生的拉住了二个年轻人,将新上柜的所有衣物,统统摆了出来,让二人挑选。
事实上,就连身为女孩儿的淑花,本身也并无购买经验。被女营业员这一激将和抛货,二人不由得就钻进了温柔敦厚的套儿。
二人装模作样的挑选一阵。
淑花看中了一件短衣袖的翠色斑点春秋装,也算是聊补了那件心仪已久,可早没了的短袖衣衫的遗憾。
见淑花的眼光瞟向它,女营业员便不由分说的拿起春秋装塞给淑花,一面拉开试衣间,将她往里推:“试试!我一看就知道这衣服,特适合你这样气质的小姐,试试!”
结果试下来,春秋装果然就真像为淑花定做的一样,适身苗条,衬托出本来就高挑的淑花,更加线条流畅,姿态丰腴。
张良二话没说,掏出了银联卡:“就它啦,开票!”
“请稍等,马上就好!”
第21章 还是意外
班长为了自已第一次的爱情,吃了点儿亏。
相劝的结果是,聪明能干的女营业员抓住二人腼腆,并且都不懂商场规矩弱点,把这件春秋装以超出原来正价百分之五的价格,以低价优惠的借口,不动声色地卖给了张良。
营业员迅速开好票递给了张良,指指前面:“小伙子,柜台交款,直走左转。”
张良接过票据,将乌黑茂密的头发一捋,像个勇敢的将军一样挺身走去了。
营业员飞快地把衣服装进精美的袋子,放在淑花身边羡慕的说:“美女,你男朋友对你好好哟。我看得出,小俩口快结婚了吧?”
淑花飞红了脸,呐呐不能答言。
“知道吗?我学过相术,会看相。”因为做了一笔好买卖,女营业员高兴之下,谈兴大发:“你男朋友很有钱,你瞧他前额宽宽的,眼睛亮亮的,家里一定是大老板。”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真是歪打正着!
一个素不相识的女营业员,居然能看出张良家的真实情况,这让从不知相术为何物的淑花,顿时来了兴趣:“耶!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会看啊,不信?小姐,我打赌,你家情况不好,不是下岗就是单亲,基本如此。是真的,以后就多来本柜走走,凑个人气;没说准,我给你50块人民币。”
淑花惊愕的抬起了眼睛。
眼前这个三十出头,中等个子姿色平平的女营业员,竟然一说一个准,神仙啦?真酷!淑花心虚的左右瞅瞅,映入眼窜的都是些与她相仿的女营业员。
个个满面微笑,敏捷如飞,料事如神。
哎呀,原来没来过不知道,这商场怎么都是些神人?太可怕啦,这太可怕啦!这营业员该不会知道我的拎包里揣着二万块钱的银联卡吧?
如果知道了,我就有危险啦,这太可怕啦!
淑花下意识摸摸小拎包,这一摸非同可小,汗珠冒了出来。因为,淑花的手指,没在价廉柔软的假皮拎包外,捏到那张令自已有安全感的硬块。
“洗手间,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淑花抓着小包,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倒把营业员吓了一跳:“那儿,右侧,二步路。”,淑花几步窜进了厕所,扑进一间空档呯地关上了门。
她抖动着皮包一阵好搜寻,真是没见那可爱的硬块块。
淑花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小小的皮包角捏了又捏,搓了又搓,还是没有。
掉啦?真掉啦!淑花捂住了自已嘴巴:妈的,还提醒大花的卡要放好,经果自已的倒先不见啦。我呸!呸呸呸!真他妈的,老头儿,大姐大白冒险啦……
见淑花从洗手间出来脸色发白,张良关切的迎了上去。
“淑花,身体不舒服?”
“嗯!”淑花勉强挤出丝微笑:“没事儿,走吧。”,张良将装着春秋装的纸袋递给她,淑花略一迟疑,接了过来。
接的时候,张良的手指碰到了淑花的指头,便闪电般一回缩,二人都显得有点不自在。
这是班花和班长分手二年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二颗曾经自傲青春的心,第一次挨得这么近。不过,这算是什么呢?
青春依然,自傲不再,面对沉重的生活和缤纷的迷惑,二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继续。
淑花大脑空空的走在前面,张良幸福无助的跟在后头,更后面传来女相术师的声音:“慢走哟,记得来本柜多逛逛!”
无言地穿过琳琅满目的柜台和莞尔微笑的目光,又慢腾腾的下了楼,淑花像惊醒过来似的,把衣包还递给张良:“不,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这算什么呢?”
可怜的张良,白着脸硬是不接手,只顾喃喃说道:“不贵嘛,才一千八哟,一点不贵的,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我真不能要,这算是什么?”
心情不好的淑花跺跺脚,有些烦躁不安。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给我买衣服?真是的,钱多得烧衣袋吗?”,淑花独自嚷嚷一会儿,突然停下来,她看见了张良伤心湿润的眼睛。
静寂,静寂,还是静寂!
庞大的商场里依然回逛着喧哗,歌声和脚步声,身边是电梯运行的沙沙声响,然而,一切却显得那么的静寂!
张良缓缓伸过手,接过了衣包,看也不看,随便递给擦身而过的人:“送给你!”
随着电梯缓缓而上的一位中年妇女,掂掂手中被陌生青年突然塞进的衣包,又扭身看看二个年轻人,会心的笑了。
“雷淑花,人生真爱只有一次!即然是我自作多情,我就离开。”
张良正正地盯住淑花的眼睛,仿佛要一直看到她内心深处:“对不起,我一直关心着你,以后也会如此。再见!高中时代!”
说罢,推开旋转的玻璃大门,溶入了外面漫天的阳光。
淑花呆呆的站着,想骂想哭想跺脚,最终,捂着脸孔,原地缓缓蹲下。
一切都结束啦,再见,高中时代!高中时代啊,那么波光潋艳!那么鸟语花香!那么天高云淡的高中时代啊,就这样结束啦?
淑花耸动着肩头,无声抽泣。
有人在轻轻拍自已肩膀,淑花猛然跳将起来,跺脚大骂:“拍你老妈做啥?找死啊你?”,旁边络绎不绝的人们都惊愕地望着她。
“大家走吧,走吧,不要紧的。”
有人和蔼可亲的挥挥手,是那个中年妇女。
她看看淑花,兹祥的笑道:“姑娘,小俩口吵吵闹闹好呵。过日子嘛,不吵不闹不亲热。好啦,别哭啦,这么一个漂亮姑娘,不应该哭,应当笑呵!”
她把手里的衣包递给淑花:“真逗,你男朋友刚才给的。物归原主,去追他吧,啊?”……
淑花回到家,见桌子上压着张纸条,顺手拿起瞅瞅。在自已上午的留言旁,添了一行娟秀的小字:“女儿,我上班去了,中午耽搁了,晚上要加班。饭锅里,记得关好门!妈妈即日。”
淑花把衣包扔在桌上,注视着那一行清秀的字迹。仿佛这才记起,同样高中毕业的老妈写得一手好字,吹得一手好口琴。
那时,老爸还在家。
夜晚,繁星点点,微风抚面。
淑花看书看得累啦,就推开堆积如山的书本,撒娇地从自已小屋里一蹦一跳的舞出来:“哎哟,好累哟,好累哟,我要累死啦。”
老爸就慈爱地替她抚抚滑下额角的鬓发:“坚持!加油!终成大事!”,老妈呢,就拿出了那小巧粉红的口琴,临窗一站,优美的旋律就清泉般潺潺而流落。
以致于同龄人大多不知道也不太喜欢的上世纪的前苏联歌曲,淑花却背得滚瓜烂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