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商场里依然回逛着喧哗,歌声和脚步声,身边是电梯运行的沙沙声响,然而,一切却显得那么的静寂!
张良缓缓伸过手,接过了衣包,看也不看,随便递给擦身而过的人:“送给你!”
随着电梯缓缓而上的一位中年妇女,掂掂手中被陌生青年突然塞进的衣包,又扭身看看二个年轻人,会心的笑了。
“雷淑花,人生真爱只有一次!即然是我自作多情,我就离开。”
张良正正地盯住淑花的眼睛,仿佛要一直看到她内心深处:“对不起,我一直关心着你,以后也会如此。再见!高中时代!”
说罢,推开旋转的玻璃大门,溶入了外面漫天的阳光。
淑花呆呆的站着,想骂想哭想跺脚,最终,捂着脸孔,原地缓缓蹲下。
一切都结束啦,再见,高中时代!高中时代啊,那么波光潋艳!那么鸟语花香!那么天高云淡的高中时代啊,就这样结束啦?
淑花耸动着肩头,无声抽泣。
有人在轻轻拍自已肩膀,淑花猛然跳将起来,跺脚大骂:“拍你老妈做啥?找死啊你?”,旁边络绎不绝的人们都惊愕地望着她。
“大家走吧,走吧,不要紧的。”
有人和蔼可亲的挥挥手,是那个中年妇女。
她看看淑花,兹祥的笑道:“姑娘,小俩口吵吵闹闹好呵。过日子嘛,不吵不闹不亲热。好啦,别哭啦,这么一个漂亮姑娘,不应该哭,应当笑呵!”
她把手里的衣包递给淑花:“真逗,你男朋友刚才给的。物归原主,去追他吧,啊?”……
淑花回到家,见桌子上压着张纸条,顺手拿起瞅瞅。在自已上午的留言旁,添了一行娟秀的小字:“女儿,我上班去了,中午耽搁了,晚上要加班。饭锅里,记得关好门!妈妈即日。”
淑花把衣包扔在桌上,注视着那一行清秀的字迹。仿佛这才记起,同样高中毕业的老妈写得一手好字,吹得一手好口琴。
那时,老爸还在家。
夜晚,繁星点点,微风抚面。
淑花看书看得累啦,就推开堆积如山的书本,撒娇地从自已小屋里一蹦一跳的舞出来:“哎哟,好累哟,好累哟,我要累死啦。”
老爸就慈爱地替她抚抚滑下额角的鬓发:“坚持!加油!终成大事!”,老妈呢,就拿出了那小巧粉红的口琴,临窗一站,优美的旋律就清泉般潺潺而流落。
以致于同龄人大多不知道也不太喜欢的上世纪的前苏联歌曲,淑花却背得滚瓜烂熟。
“……静静的海上水波在荡漾 / 唱吧朋友们明天就要启航 / 天色刚发亮你看码头上 / 情人你请再留会儿呀 / 再见吧亲爱的海港 / 明天将启程远航……”,这是《海港之夜》。
“一条小路崎岖蜿蜒又漫长工/ 一直通向那硝烟弥漫的远方 / 我要随着这条逶迤的小路 / 跟我爱人上战场……”,这是《小路》……
淑花将纸条揉搓成一团,准确无误的扔进了一边的字纸蒌。
脱鞋,再换了衣服,这是她自小养成的进屋习惯,然后往自已的小床上一躺,随即闪电般跳起,背脊被一样硬东西烙得生疼。
淑花拉开小台灯,差点儿欢呼起来,那张天蓝色的银联卡,乖乖的躺在一片素色中。
淑花轻轻拈起它,仿佛必惊动了它一样,捧在自已嘴唇上吻着,又吻着。太好了,失而复得的感觉真是太好啦。
淑花变得高兴起来,一踢脚,踹了拖鞋。
一甩手,落了睡衣。
再一扒拉,去了乳罩裤衩。
现在一个赤祼的美人儿,骄傲的在自已的小天地,走来逛去。所有的窗帘都拉着,再不怕窗外那高楼上的偷窥狂偷窥。
防盗门锁紧巴巴的关着,也不担心有色狼闯进。
淑花就这样捧着银联卡在屋里跳呀蹦的,蹦跳一会儿,把宝贝卡放进小拎包。再把衣包打开,取出那件春秋装穿在自已身上。
左旋旋。
右旋旋。
左右侧侧,上下看看。
嘿嘿,衣服真是为自已订做的,不胖不瘦,不大不小,增一分有损淑花的美丽,减一分破坏淑花的气质,真是巧合啊!
淑花从心底喜欢上了它,自然又想起张良。
她这才感到自已真正是伤了班长的心,打个电话安抚或者发个短信告之?淑花最终摇摇头,一切顺其自然吧,一件衣服能说明什么?
穿着新衣服的淑花,女皇般在屋子里炫耀。未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懒散的拿起手机:“大花,洗完没有呵?”
“还有一点哦,大姐大,衣服买没有哇?”
“当然买啦,正穿着呢。”
淑花得意的摇着双腿,撬起兰花指,细细拨拉着自已光滑的大腿肌肤。“臭美哟,多少钱?”
“一千八,不贵的!”淑花学着张良的口吻,忍不住晒笑:“真的不贵。”
“啊唷,吓死我啦,一千八,你还说不贵?”大花在那边真切的惊叫:“你发大财啦?你有了援交啦?给我介绍介绍嘛。”
“援你个头呀,八婆,男人的钱都是那么好哄的?把你那处女膜给你未来的亲爱的留着吧,那才是真正值钱的呀,明白吗?”
“大花,捧着手机鬼吹什么?还不快洗。”
“是人家淑花呀,你不是要我跟淑花学吗?”
“哦,哦,是淑花呀,要得要得,少吹会儿吧,快洗了吃晚饭,我都有些饿啦。”手机里传来父女俩的对话,淑花感激地一笑。
长这么大,这是淑花第一次被人如此尊敬和信任。
激运与感概之余,淑花就暗暗发誓,就冲着这种尊敬和信任,大花爸有什么困难或遇到了什么难题,自已一定舍身上前,万死不辞!
“喂,大姐大,你在听吗?”
大花在那边起劲的喊:“大姐大!”
“大花,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凡是当着你爸妈,不准叫我大姐大,明白吧吗?”,“哈,新鲜,为什么?我偏喊呢?”
“你敢喊,我就和小花不再搭理你。”
淑花一字一句的回答:“对不起,你有本事,就自个儿单飞吧。”,“别别别,淑花,我们是三朵花儿哇,我不喊啦,不喊啦,还不行吗?”
“行啊,听招呼我们就还是好朋友呀。”
淑花站起来,在窗帘透进的余光里,尽情欣赏着自已的玉体,一面降低嗓门儿:“以后,说话不要再喊叫一样恶汹汹的,要温柔,懂吗?
要温柔,不要来不来像个儿妈婆,这样不好。还有,再也不许抽烟啦。哪怕装的,也不能抽。我第一个戒烟,你和小花也跟着戒,听明白了吗?”
“哈哈哈!”
大花在那边笑呢:“淑花,你这是怎么啦?你恋爱啦?你有男朋友啦?要温柔?要戒烟?哈哈哈哈!好搞笑哦。”
淑花一下把手机捂在自已胸前,鬼,真个有鬼,大花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啦?这世界鬼着呢。
“你别乱猜测了,因为,因为我们是女孩儿嘛,女孩儿,就要有女孩儿样,对吧?”
淑花忽然理直气壮起来:“记住我的话,女孩儿,就要有女孩儿样!晚上出来玩吧?小花怎么没有声响啦?是不是真给她老爸关起来啦?”
“我哪知道啊?晚上八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淑花瞅瞅墙上的掛钟,哟,七点半啦,忙对着手机吼一声:“八婆,哎呀,不,美女,现在都七点半啦,哪来得及?明天吧,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不见不散!你负责通知小花哦,好,拜!”
“拜!”
吃完饭,已是八点过。
淑花打着饱嗝冲了澡,穿上睡衣随便坐在沙发上,拿起了遥控器。电视还是几年的21英寸平面直角,可最近装了机顶盒,收看的台和效果也好多了。
开了电视,转到自已喜欢的音乐台,帕瓦蒂罗和他的朋友们正以引吭高歌,淑花高兴的扔了遥控器,蜷曲起双腿,睁大了眼睛。
还在高中时她就知道,这个叫帕瓦蒂罗的意大利胖子,可是全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端的了得。
快高考的时候,听班长张良说帕瓦蒂罗要来中国的紫禁城演唱,淑花高兴得和一班粉丝姐们,跟屁虫一般紧巴巴的跟在张良屁股后面,屁颠颠地跑到闹中心的售票口站夜队买票。
可当她们被吹了大半夜冷风快要站到售票口时,得知票已售完。
真是搞笑,不久,从报上读到帕瓦蒂罗不来中国了的报道,班长班花粉丝们击掌而庆,为了那大半夜吹的冷风,也为了那些买了票,现在可怜兮兮到处嚷嚷着退票的铁杆粉丝们……
现在,大胖子正抖擞精神,在一帮兄弟姐妹的帮衬下,引吭高歌。
糟糕的是平面直角出了问题,屏幕上的中文字幕一个劲的抖动,无法看清。
本来这首《今夜无人入眠》淑花是知道的,知道是意大利的古典作曲家普契尼的歌剧咏叹调,可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它的旋律。
也好,看不清字幕不要紧,就听听大胖子的歌唱罢。
可是,外语并不好音乐感也不佳的淑花,缺了字幕的导引,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悻悻的转了台。
啊,什么?都市台上的新闻主持人在说什么?
淑花睁大了眼睛,哦,原来又是今天报纸上的车祸逃逸案。
看着那和报纸上一模一样的现场照片,淑花跳到沙发,抓起小拎包,找出了那张报纸,又一次细细瞧着想着。“……启动国家奖励机制,给检举揭发有功者一次性五十万元人民币的现金奖励,是我市有史以来的第一例。
现经警方查明,死者父母是我市知名大型民营企业的董事长和总经理。死者父母通过本台真诚的表示,为抓到凶手,杜绝悲剧的再一次发生,对知情检举揭发有功者,也一次性奖励人民币现金五十万元。
现他们的奖励金已打到警方帐上。也就是说,知情的检举揭发有功者一经证实,一次性就能得到人民币现金一百万元!……”
淑花抬起了惊愕的眼睛。
哎呀,谁说这个世界只有空想,没有奇迹?
如果我说了,不就得到了这一百万元吗?淑花亢奋得浑身燥热,不能自禁,仿佛那一迭迭花花绿绿的百元大钞,正堆积如山的伫立在桌子上。叮……
手机响了。淑花波的弹开粉红色机盖:“谁呀?说!”,马上又想起自已的警告,逐放软了声音:“你好,我是淑花,说话吧。”
手机中没有声响,但嗡嗡嗡的电流声,告诉她通话并没断,那边捏着电话没说话呢。
淑花警惕的倒过手腕,瞧瞧手机面,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这会是谁呢?嗒,一声轻响,对方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