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一早,小包工头带着自已娇贵的“小三”和男婴,回了沿海……
就这样做梦一样,一个团结和睦曾让许多村民羡慕不已的小康农家,转眼灰飞烟灭。
刚读小学五年级的肖何,就此噙着泪花,怀揣分家时分到的一万块钱,漂泊到了这座城市……
肖何刚在街坝子站下,就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围着揽活儿的妇女转悠。其时,肖何认识的姐妹们都回家了,或根本就没到场。
大家凑合着聊上一二句,各自或站或靠的瞧着阳光下的大街,匆忙路过的行人。可眼角的余光,都紧巴巴地扫着这雇主模样的中年男。
眼下,不是节假日或周未,生意清淡得很。
守了一大天,还鬼都没见过一个人来。现在快要下班啦,能有雇主前来逛荡挑人,是大家的福音。肖何一面习惯性警惕地瞅着他,一面想着那一千多块钱的安排。
交一个季度的房租四百五。买油盐米菜,缴宽带费,买手机卡。房东的那个破彩电总是晃荡不稳,说了多次房东都装没听见,只好自已拿出去修修。
哦,布鞋缝补不久的的线,又裂开啦。
还有那MP4不知咋的,不响啦。早过了保修期,得自已花钱维修啦。
还有,前天在露天摊看见的那件衣服样式好看,时尚新潮价格也不太贵,想把它买啦……“妹儿,做清洁吗?”中年男停在她面前。
“你多大?有没有工作经验哦?”
“当然做!说啥哦?我今年二十三啦。”
肖何相信自已每天故意扮老的模样,怎么看也看不出自已是未成年人的。因为常听听姐妹们谈论,有的雇主很坏,专门欺侮农村女子和小妹儿,咱得注意些才是。
“你家多大?在哪儿?你出多少钱一平方?”
停停,肖何急切地发问。她瞅着中年男右眉毛中的一撮白毛,觉得有这种眉毛的城里人,很少见。
“就在前面不远,三室一厅,我出三块钱一平方。”
“哪里哟?你到别处问问,现在什么都在涨。”
中年男看看自已的手机:“哎,我还得赶回公司值班呢,那你说要多少?”,“十块一一平方!”肖何狡赖的笑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牙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老婆,娃儿,老爸,多着哩。”
中年男有些不耐烦了:“呃,你是查户口的?我雇工呀,真是的,六块一平方!”
听说他老婆娃儿和老爸都在家,肖何放下了心,一口接上:“五块!”,中年男楞楞,忽然笑了:“你这乡下人鬼精哩,我越降你越杀价。算了算了,看你是乡下人不容易,五块就五块,走吧!”
肖休脑子里迅速打起了小算盘。
三室一厅,最少打100平方,100×5,就是500块,抓紧点,晚上十二点之前做得完的……
路上,遇见了菊花。小妹儿当时就想叫菊花老板一起去,对半分。菊花对自已好,做别墅也没忘记叫上咱,我可不能吃独食的。
可是,菊花老板有事儿婉拒走了,那还是自已抓紧点吧。
肖何相信自已进城保洁多年,手脚麻利得很。虽然时间是匆促了点,但看在半天可挣500块的份上,还是值得一忙……
阳光灿烂,行人如织。风吹云动,思绪飘散。
多好的天气!
多好的生活!
谁说城市生存艰辛?只要舍得吃苦耐劳,你就能活得一样光鲜美好。肖何愉快地跟着雇主走着,拐弯,上坡,下坎。哦,那么碧绿的草地!那么茂盛的树林!那么高的围墙!我爱你们!
听中年男说爬上坡就到啦,肖何高兴得哼起了《寂寞在歌唱》。
“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 /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 爱很远了很久没见了 /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 你听寂寞在唱歌 / 轻轻的狠狠的 / 歌声是这么殘忍 /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 方不可好像快乐由人选择 /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 / 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 ”……
一个美丽如花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无声地凋落了……
听完接待警官的介绍,菊花和谢幕曾英扬柳青抱头痛哭。
特别是当她们听到肖何被凶手凶残地紧扼住自已颈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挣扎着哭喊:“饶了我,我才十七岁!叔叔,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你。我,我不报警,饶了我啊,叔叔。”
大家莫不肝胆俱裂,痛不欲身!
大牛噙着泪花,紧握双拳和自已的头颅一起,砰砰砰的撞击着墙头:“畜生,畜生,畜生呵,三刀九洞剐了他,三刀九洞剐了他,剐了他啊!”
警官凝重的回答:“大家放心,这是一个心理极端阴暗,因个人原因而仇恨社会的凶殘罪犯,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不过,警方要再次提醒大家,社会复杂,生命宝贵!进城务工者要学会保护自已,随时擦亮眼睛。”
从市局出来,大牛拎起扁担:“走!今天不干活儿啦,咱们回家。”
菊花欣然同意。
她走过去挽着老公的手:“要得要得!我们割肉买菜去,吃了饭,就到江边吹风聊天。走,你们三个一起,走呀!”
谢幕扮个鬼脸:“我得回家,看我那口子去,生命宝贵呀。”
曾英和扬柳青也向菊花小俩口摇手:“算喽,我们就不去喽,你俩回去亲热亲热。呃菊花老板,现在差一个人啦,找谁呢?”
谢幕就说“就我们四人,人少汤稠,每人多分一点,不再找人啦。”
曾英和要柳青异口同声的摇头说:“4,死,不吉利不吉利,还是要5。”
“你俩知道么,4在音乐上就是发呀,发!发发发!大家发!不好吗?”谢幕哼哼唱:“听出来没有?是发,发发发,一路发!”
二人这才转悲为喜,不提。
和三人分手后,菊花大牛到菜市场买菜割肉,还潇洒地称了一斤打折的饼干,花掉了二三十块钱。这才高高兴兴一前一后,慢腾腾地走下桥墩。
大牛先下,扭过头一手拎扁担,一手拉着菊花的手,叮嘱到:“慢点,慢一点,抓紧我的手,呃,就这样。”
菊花呢,仿佛从来没有过这般柔弱无力,撒娇的把自已右手放在老公阔绰地手掌:“这桥墩好高哟,我好怕哦。”
“怕什么?有我呢。”
大牛将老婆扶下陡坡,一回头,和边看报纸边爬坡的唐老板碰个正着。
“小俩口呀!”
“唐老板呀!”
唐老板捏捏报纸:“大牛,才十一点钟,就收工啦“哟,又是肉又是菜的,还有这一大包饼干,菊花,买彩票中大奖啦?”
大牛哈哈一笑:“做梦都想啊,可惜命不好。唐部,有啥新闻?”
三人下了坡,唐老板扬扬手中的报纸:“大牛,知道不,一次性奖励一百万现金,这在咱城市还从没有?划算啊,一下子就发啦。”
大牛放了菊花的右手:“啥?什么一次性奖励一百万现金?哪有这种好事儿?”
“上周天,一辆小车撞伤了人。竟然把伤者拖进树林,自已开车跑了。咋?伤者死啦,跑得脱吗?这不,市公安局悬赏一百万来啦。”
唐老板遗憾的看看天空,摇着头。
“我呀,我是知道了这事儿,非检举揭发不可,一百万啊,一百万!”
菊花心中一动,记起保姆神神秘秘的模样和话语:“我怀疑黄总和夫人外出撞死了人。”,怎么着,莫非真有此事儿?
那海归的黄总和硕士夫人,就是撞人逃逸的凶手?不,不可能是他们,决不会!
菊花正思忖着,忽听得大牛嘿嘿一笑:“一百万嘛,咱没那个福气;不过,我要是检举揭发了某人,一二百块还是能得到的。”
唐部吊起了眼睛,斜睨着他:“哎,怎么我觉得你话中有话呢。”
“就是就是,你说对啦。”
大牛笑眯眯的望着他:“昨天,在鲲鹏大酒店吃饭的那个倩妹儿,是你的小四吧?”,唐部长一楞,随即毫无顾虑的哈哈哈大笑:“好狗日的大牛,算你眼尖。你是怎么看见的?”
“揽活儿呀,我站在酒店外揽活儿,就看见你喝得醉熏熏的出来。右边那倩妹我认识,是你的内勤兼小三扬花姑娘;左边那个高个子倩妹儿我认不到。
以你唐老板的风流能耐,不是小四就是小五。怎么样?没错吧?”
唐部长并不回答,而是哈哈哈大笑。笑声发自他内心,欢畅而响亮。
开玩笑,本部长在单位和领导面面掩掩映映的,是因为本部长前途无限,需要注意影响。可为什么要在你乡下人的面前,也躲躲藏藏?
哎,羡慕吧,嫉妒吧,咱唐某活得还可以吧?
“该该该!该得;下次到我部里搬搬家具,报了就是。拜!”
“慢走!”
“慢走哟,唐老板。”
菊花也笑着招呼,回转身,大牛一口浓痰啪地吐到地下:“狗!怎么这些狗都活得风风光光的?啥世道?”
“那也不是,你没见那报上,一会儿又揪出一个贪官来?”菊花嗔怪的推推老公:“走呀,站着干嘛?”
回了家,菊花就着手弄菜。
她先蒸上米饭,再从保肋肉上面旋下一些瘦未儿。又吩咐大牛抓点泡菜出来,切细了炒瘦肉未。
大牛就屁颠颠的揭开了泡坛,把自个儿的右胳膊肘儿,整个伸进了庞大的泡菜坛,嗤牙咧嘴的踮起右脚尖在坛里拨弄。
忽然,大牛惊叫起来:“菊花菊花,快来,你快来。”
听老公叫得凄惶,菊花就扔下菜刀,跑过去:“怎么了?”,大牛颤抖的指指泡坛角,语不成音:“老鼠,有老鼠,有老鼠呀。”
菊花哭笑不得地一跺脚:“嗬嗬,去去去。”,手脚并用,驱逐着鼠们。
说来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公,却自小怕老鼠。不是假怕,而是真怕,怕到浑身冰凉,手脚无措。
菊花知道他这一癖性,尽管见怪不怪,却总是感到滑稽好笑。一个大男人,拎着扁担在人海中么三喝四的,却怕老鼠,这世上的事儿真怪。
那鼠们也奇了,不动不跑。
一只大母鼠缩着腰趴在一堆纸片草茎上,瞪着菊花,就是不挪窝。
菊花定眼看去,发现母鼠身边偎依着七八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有的还没睁开眼睛,粉嘟嘟的拱着,相互拨拉着,寻找着妈妈的乳头……
菊花觉得自已整个儿身子,一下子都酥软啦。
停停,想想这到底是在屋子里。她便转身找了个小纸箱,把母鼠和其小鼠一古脑装下,飞快的跑到门外,扔到了拉圾堆。
回到屋子,见这厮还抖颤颤的白着脸儿,歪着身子,右胳膊肘儿伸在泡坛中。只得将大牛一拉:“行啦行啦,现在好啦。过去,我来抓。”
掀走了老公,菊花一眼就看到鼠窝下的粉红色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