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哭笑不得地一跺脚:“嗬嗬,去去去。”,手脚并用,驱逐着鼠们。
说来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公,却自小怕老鼠。不是假怕,而是真怕,怕到浑身冰凉,手脚无措。
菊花知道他这一癖性,尽管见怪不怪,却总是感到滑稽好笑。一个大男人,拎着扁担在人海中么三喝四的,却怕老鼠,这世上的事儿真怪。
那鼠们也奇了,不动不跑。
一只大母鼠缩着腰趴在一堆纸片草茎上,瞪着菊花,就是不挪窝。
菊花定眼看去,发现母鼠身边偎依着七八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有的还没睁开眼睛,粉嘟嘟的拱着,相互拨拉着,寻找着妈妈的乳头……
菊花觉得自已整个儿身子,一下子都酥软啦。
停停,想想这到底是在屋子里。她便转身找了个小纸箱,把母鼠和其小鼠一古脑装下,飞快的跑到门外,扔到了拉圾堆。
回到屋子,见这厮还抖颤颤的白着脸儿,歪着身子,右胳膊肘儿伸在泡坛中。只得将大牛一拉:“行啦行啦,现在好啦。过去,我来抓。”
掀走了老公,菊花一眼就看到鼠窝下的粉红色纸片。
菊花猛然一惊,一把抓了起来:啊哈,五张粉红可爱的百元大钞乖乖的躺着。除了上面有些污迹,并无一点损伤。
真想大白,心里轻松!
菊花偏着头瞅瞅老公,觉得此刻的大牛同志,格外英俊潇洒,格外威猛可爱。
不过,菊花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包得好好压在自已枕头下的,鼠们是怎么翻腾出来铺窝的?而且刚好是五百块呢?
想到差点儿错怪了老公和早上鬼鬼祟祟的跟踪偷窥,菊花真想跑过去,在大牛胡子拉茬的脸腮上,叭的亲上一口。
菊花扔过去十元钱:“自已去拿二瓶啤酒。”,一面揭开了锅盖。
大牛差点儿欢呼起来,老婆给钱让买啤酒喝,这好事儿不多呢。逐一扭身,跑出家门。
没用多久,菊花就弄出一桌热腾腾的肉菜。一盘青椒炒回锅肉,一碟泡菜肉未,炒时蔬和一盆豆腐波菜汤,放在小屋里临时搭起的饭桌上,勾勒着菊花大牛们的幸福和期盼。
大牛手指头一扣,瓶盖儿飞了出去。菊花敲敲玻璃杯:“给我也倒点,咱们碰碰杯。”
大牛就高兴地给老婆倒上一点儿,然后举起啤酒瓶子,咣当的在杯口上碰碰:“菊花,今天你真漂亮,喝!”
“喝!”二人一饮而尽。
大牛一口气扯了大半瓶子,放下酒瓶,习惯性的抹抹自已嘴巴:“还是活着好啊,像你那个小妹儿一样,一眨眼就没啦,划不算哟。”
菊花摸摸自已发烫的脸颊:“活着,要好好的活,活个人样给大家瞧。大牛,从今以后,咱们不许吵吵闹闹的,要和睦,要高兴,明白吗?这才叫活着。”
大牛就朝老婆眨眨眼睛:“嗯那,菊花,你看,咱们吃了饭,是不是就不到河边去啦?”
“不去河边做啥?还有这么大一下午。”
“上,上床呵。上床给你讲故事啊。”这厮吭吭哧哧的。菊花的脸红啦,一伸玻璃杯:“再来一点儿,真好喝。”
慌得大牛一缩酒瓶:“不多了,不多了。你再喝,我就不够啦。”
“真不倒?”,咕嘟咕噜,悦耳清亮的倒啤酒声音。
第35章 心事纷纭
二瓶啤酒下肚,大牛瘦脸飞红,嘴鼻喷香。
这厮筷子一扬,大碗一抖,不消多会儿,风卷殘云,菊花精心弄出的一桌饭菜,尽入其肚。
菊花见他吃完,顺手将就自已的碗一斜,把桌上的殘渣纸屑往碗里拨拉。大牛也跟着站起来,菊花瞟瞟他,见这厮是来帮着自已收拾碗筷。
她高兴的说:“这才像个老公,吃了饭帮着拾掇拾掇,下次还给你弄好吃的。”
身子一飘,早被大牛抱了起来。
菊花脚手在空中乱踢,叫号道:“你个该死的,开什么玩笑?放开我!”,大牛也不说话,将老婆往上床上一扔,将木门一脚踢关上,然后猛虎一般,腾身纵上了木床……
“菊花。”
“嗯。”
“多久给咱生个儿子?我可没少努力奋斗哟。”
“……”
“要儿子做啥?我们自已都活得这么艰难,儿子出来,跟着我们受苦?不忙,早呢。”,“不忙?你看一起揽活儿王五宁三耿六,哪个没得儿子女儿的?就我一个光棍。”
“打!啪啪!你是光棍呀你是光棍呀?臭嘴,该打!”
“好了好了,打几下就行啦,打坏了,种不出儿子见不了祖宗,我跟你没完。”
“唉,儿子啊儿子啊,你真以为我不想吗?可我们,没钱没势呵。大牛,我们辛辛苦苦存了点钱,可那是付二手房的首付用的。我今天又去中介看了房子,”
“看啥房?中介都是骗子,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去你的,不跟你说了。”
“呃,呃,呃!”
“又是什么?讨厌。折腾这么久,也不让人休息休息?”,“我是说,你一天到晚的按着那块硬纸板,,嘴里唠唠叨叨的在干嘛?”
“我那是在练习打电脑的指法哩,你不懂。”
“我不懂?我大牛搬运的电脑比你看见过的还多。我看是你不懂,你能学会那玩意儿吗?学会了,又有什么用?”……
小俩口晃晃悠悠爬起来时,太阳还没落坡。
阳光从门隙中透进,斜斜的,恍若几道光剑,插进灰暗沉寂的屋里。
大牛伸着懒腰,打着惬意的呵欠道:“妈的,从没睡过下午觉,怪香的。可这一睡,起码睡脱了五十块。五十块哟,明天起个早,找回来。”,一面拉开了门,跨了出去。
“大牛,好幸福,又是酒又是肉又是下午觉的。”
一墙之隔的黑狗,嘻皮笑脸的迎着他说:“别那么嚣张呵,又是打又是骂又是亲的,让咱也休息休息啊。”
大牛从来没有笑得这样欢畅,迎上一步:“没法!谁叫咱媳妇儿能干呢?谁让你小子偷听来?咋,还没出工?”
“腰杆还疼呢,老婆说,再将息几天。”
“婆娘见识!告诉你个偏方,撒泡尿将伤处一淋,包好。”
“还吹?你拉倒吧。上次照你所说的做了,惹得老婆差点儿踹我下床。哎,嫂子。”,菊花捋着自已的鬓发,一面锁门,一面笑:“黑狗兄弟,又唠叨啥呢?”
“和大牛哥闲聊哩,嫂子今天真漂亮。”
“人长性长,嘴巴越来越甜啦,翠花,可瞅好了他哟。”菊花对正从屋子里跨出的的黑狗媳妇笑到:“瞅好了,莫飞啦。”
“飞就飞了罢!嫂子,和大牛哥出去,好天气呀。”
“到河边随便走走。”,菊花随口答到,朝老公呶呶嘴巴:“带路。”
“呃嫂子,听说没有?”赵二媳妇喊住她:“唐老板说,下个季度的租金要涨。”,二人转过了身:“涨?上个季度不是涨了十块?”
“是呀,可唐老板说,什么都在涨,连中央都按不下来。他不能吃这个眼前亏,从下个季度起,每户月租金涨十五块。不租?拉倒。”
“哦,知道喽。”
江边,乱石耸立,沙滩逶迤,满眼金波,天阔云低。
顺着一大片被拐弯岸畔勒住的江面望去,昏黄的江水急切地流落,江心颠簸漂浮着各种拉圾木柴。菊花失声道:“快看快看,大牛,那上面还有只小狗哩。”
大牛懒洋洋的抬抬眼,一大根浮木上果然蹲着只黄色小狗,不时汪汪汪汪的叫着,站起来,蹲下;站起来,又蹲下……
“好可怜哦,好可怜哦!它妈妈不知多着急哦。”
菊花呆呆的望着,喃喃自语。大牛有些烦躁的捡起几块小石头,斜斜的削向江面:“飞,飞呀,飞!唉,都落水啦,妈的。”
菊花看看老公,二人的好心情都被唐老板涨租金的消息搞坏了。
眼前风景无限,可谁也没了兴趣。
几天后,唐老板一早上门收租金,果然比上一季度多涨了45块。菊花心疼得直咧嘴,依仗着平时与他有点小玩笑开,不肯爽快的掏钱,。
“唐老板,你也太跟风了吧?怎么中央在讲调控房价,你不跟着降,反而涨呢?你这是不听中央的话哩。”
唐部长坐在菊花递过的小塑凳上,一副阿弥陀佛模样。
他笑眯眯的眯缝着眼睛:“菊花,我听可听说你签了个什么别墅保洁合同,大小也是个老板啦,还在乎这块儿八毛?”
“每月保洁一次,五个人分;唉,现在只有四个人啦。”
“多少钱?住别墅的都是大老板,不要白不要。”
唐老板指点说:“那才是你应该抠钱的地方,不是我这儿。”,“我不管,我不交!”菊花赌气地扭过身。45块钱,可以买几十斤米油菜,过大半个月啦。
你随便一句话,就剥夺了我们半个多月的幸福,硬是心狠哩?
侧着身子的菊花,被落日的余辉勾勒出了苗条的曲线。未经生育的身子,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少妇丰韵。垂下的头颅,蠕动的眼睫毛和轻柔抿着的嘴唇,被屋子里的灰暗衬托得优美而娴雅,宛若一副水彩画。
唐老板心里不禁一动。
说实话,唐老板兼唐部长,三十出头就官拜区委宣传部长。
老唐春风得意马疾蹄,前程似锦灿烂无比。加之老婆年轻漂亮,小三妩媚多情,部里美女如云,从来就没有正眼瞅过自已的租赁户。
可现在,他发现眼前的这个菊花,居然有着另一种城市美女所没有的韵味,不禁精神一振。
“大牛呢?大牛还在忙?呃,钱,钱挣得完吗?”
菊花没理他,心想,都像你,吃着国家的,讲着好听的,吸着租赁户的血汗,当然不用忙。可我们不忙,行吗?
“这样吧,菊花,我们是老熟人啦。对了,进去说进去说。”
菊花疑惑的扭头瞅瞅唐老板:“这在这儿说不行?搞啥鬼?”
唐老板又坐下,却放低了嗓门儿:“你一家的租金就暂时不涨,维持原状。”,菊花侧过了身子,“可不能对外人说,懂吗?别人问你,你得回答都一样涨啦,顺便骂我几句,没关系的。”
菊花高兴了,点点头。
唐老板的意外慷慨,让她有些感动,可又有些不安:“能不能别人的也不涨啊?唐老板,乡个人进城不容易哦。”
唐老板哭笑不得的瞅着她,未了挥挥手。
“管你自已,管你自已!不记得我给你和大牛说的,真有那个本事儿,检举揭发那个撞人逃逸犯。一百万到了手,再布施和救济大家不迟,真是莫明其妙。”
菊花不吭声了。
她在想:我怎么惹唐老板不高兴啦?如果他又收回诺言怎么办?
还好,唐老板话头一转,没再纠缠。
而是慢慢说:“菊花,我那老婆,你是知道的,宠惯啦,懒!平时清洁都是请人做的。我想,即然你也在做保洁,不如你一并给我也保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