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也不想由此让老妈看见自已。
赶一会儿路,张良便拦下一辆的士,二人钻了进去。
的士风驰电掣般开到城南一处豪宅前停下,淑花刚一钻出车厢便吃了一惊。
二个不常见的高大汉子,举着一条宽大的横幅迎面而立。横幅上用森森黑墨写着“抗议政府不作为•曹宇含冤大出殡!”
其后,三排二十六个乐手,正小声地吹奏着悲哀的丧葬曲。
三排二十六个黑西装汉子,高矮整齐,一律寸板刷头式。右臂膊上扎着白菊花,举着招魂幡,面色肃穆地站在乐队一侧。
后面,又是三排二十六个黑旗袍姑娘。
姑娘们高高挑挑的,也是右臂膊上扎着白菊花,举着招魂幡,满面戚容……
队伍二边是无数严阵以待的警察,三辆亮着警灯的警车,停在一边。
张良带着淑花绕过队伍,朝被白花白缎白幡和哭声包围着的灵堂走去。几个臂缠白花的老太太接待了他们,将二朵开得正泛的白菊花,捆在二人手臂上。
张良和淑花拉过老太太们塞过来的燃香烛,低头上前三叩首,再将香烛一一插进面前烛箱中。
淑花一抬头,突然灵堂上高掛着的巨幅死者照片,呆住了。
哎呀,这不就是那个和自已打招呼的单身小伙子驴友吗?小伙子满面笑靥的看着淑花,右眉毛间一颗黑痣格外引人注目。
正是这颗引人注目的黑痣,让仅仅见过一次面的淑花,认出了他。
想那百里之外的风景名胜区柳儿沟,当时晚夏飞花,初秋垂柳。无名的小山峦上野花泛滥,漫山遍野的花花绿绿,紫桔鹅黄,随清风飘香。
无名的小山道间,茸茸嫩草,浅若绿毯,从眼前一直铺向天边。
单身小伙子驴友这就么披着一身风尘和寂寥走来,与淑花大花小花擦身而过。留下几声相互间的调侃,一直走进了永恒……
泪水滚滚而下,淑花触景生情,伤感的哭泣起来。
她这一哭泣,引得张良和灵堂上的一干人,也纷纷掩面痛哭,不能自禁。
好一会儿,二双颤抖着手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淑花:“孩子,保重!来,这边歇歇。”,淑花睁开眼睛,二双含着泪花的眼睛正望着她。
一边的老太太介绍道:“这是曹董事长和夫人;这位姑娘是?”
“淑花,我的女朋友。”
张良趋步上前。解释到:“我们是特来吊唁曹宇的,曹宇是我朋友。曹董事长和伯母,是我家的老朋友。”
曹董事长和夫人,又握住张良的双手:“孩子,难为你多次前来,忙前忙后。有你这样的朋友,曹宇也地下欢笑了。张董事长和夫人好吗?”
“好,听说了曹宇一事儿,也多次悲叹。这十万块钱,是老爸老妈特地托我转交的。”
张良掏出一张迭得整整齐齐的支票,双手捧上递过。泪水沿着曹董事长和夫人憔悴的脸颊,滚滚而下。
曹董事长接过支票,长叹一声。
“谢谢张董事长敬意!唉,大半个月啦,政府腐败无能不作为,凶手至今逍遥法外。天热气燥,只得出殡火化。这是个什么世道?有冤无处伸,有仇无法报。罢罢罢!罢罢罢啊!”
语气悲怆沉痛,闻者无不动容。
一连年董事长夫人掩面痛哭,一面凄婉的哭喊:“宇儿,你死不暝目啊!鸣鸣鸣!”……
出殡回来,淑花一直沉默不语。
张良以为她累了,便心疼的挽着女友的胳膊道:“歇一歇吧,我看你脸色不好呵。”,两人在路边的休息凳上坐下,淑花一把紧巴巴的捏住了张良:“那个凶手,其实我看见过的。”
“哪个凶手?”
张良对女友没头没脑的话吓住了,注意的看着她的眼睛:“淑花,你没什么吧?”
淑花摇摇头,又坚决的说:“就是撞死曹宇,又擅自逃逸,被警方和曹董事长悬赏抓捕的那个凶手,我见过。”
张良浑身一机灵,小心地左右瞅瞅,凑近淑花。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淑花,你真见过?在哪儿?”,“在柳儿沟呢,还在,在,在,”淑花一时记不起那晚自已跟踪而至的小区,急得抓耳挠腮的。
可是,现在的淑花越着急,就越发就想不起来了。
“柳儿沟?不是案发现场吗?还在哪儿见过?”
淑花唔唔唔的叫着,敲着自已的脑袋瓜子,最后,只好无奈的摇摇头,摊摊手。
“想不起就算啦,瞧你急的。”张良心疼的搂搂她,安慰到:“好歹曹宇也风风光光出了殡,下了葬。唉,人生如梦,一杯还赠江月!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珍惜生活啊。走吧,天快黑啦。”
……进了“怡情菀”,上了楼,淑花一掏钥匙,防盗门自动地由里向外打开了。
瞅着拉亮电灯的老妈,淑花放心的捂捂自已胸口,进了家门。
淑花很快就发现了异样,老妈快乐的哼哼着,从厨房端出来一碟碟少见的佳肴,散散落落的几乎放满了餐桌。“妈,你怎么啦?怎么弄这么多的菜?”
换了衣鞋的淑花洗着手,忍不住问到:“你加薪了吗?”
“加啦,妈现在每月拿一千四百块啦。”
老妈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拎着瓶红酒从厨房出来:“还有一件高兴事儿,值得咱娘俩庆庆贺贺。”
嘭,淑花好不容易才拧掉了红酒瓶塞。
然后一扬手,给二个空酒杯倒上五分酒。坐下,拎起筷子,端起酒杯:“还有什么好事儿啊?来,妈,碰一下。”
‘咣!清亮清脆的玻璃杯撞击声逛 开,娘俩一仰脖一口饮尽。
放下了酒杯,老妈就往淑花碗里拈菜,一面笑问着:“淑花,那男孩儿是谁呀?真帅!”,淑花一楞:“哪个男孩儿?”
“就是今下午和你一起的那个男孩儿,不错,小伙子高高大大的,挺有礼貌的。告诉你吧,妈比你还先认识他呢,几次起了争执,都是他帮我说的话。告诉妈,你俩是不是在处朋友?”
淑花一下扔了筷子,当时就怕她看见,没想到她真还看见啦,
淑花嗔怪的喊到:“你乱猜些什么呀?在一起走,就是处朋友?那你一天跟你老板在一起,也是处朋友哦?真是的,讨厌!”
老妈脸上微微变色,想想,重新拈起筷子,往女儿碗里拈菜。
“那倒不是,淑花,你已不小啦,该处男朋友啦,妈是担心你哟。”
“担心我什么?”淑花又端起了碗,本来今天自已的心情,是又高兴又悲苦的。和张良分手后,打定主意回到家好好玩玩自已的新手机,不想又被老妈勾起了心中的烦恼。
“我有什么让你担心的?你昨天到现在,怎么都没看看屋子里变了样?还担心我哩?”
老妈就奇怪的四下瞅瞅,抹抹,再转到厨房,然后叫着奔出:“哎呀,花呵花,你请人做了清洁?”
淑花得意的点点头:“干净吧?像新房一样。”
老妈就瞪着眼,拍着手,双脚一跳一跳的蹦极起来。
“哎呀,咳呀,我们这个屋子,要做什么清洁我不晓得做?请人是要花钱的呀,咳呀,你,你可真大方呀?多少钱?你哪来的钱?”
瞧见老妈急得像蚂蚱一样乱蹦,淑花忍不住笑起来。
“你蹦什么蹦?抢来的钱,560块呢。”
“560块?妈呀,抵得上我半月的工钱啦,花呵,你找谁借的钱?你可不能为了面子,亏了肚子哦。”
眼见得老妈就要呼天抢地,淑花咯咯一笑,掏出剩下的500块钱递过去:“放心吧,这儿还有呢,给你。是我买手机剩下的,没欠没借,不用着急。”
“那我看看你新买的手机。”
老妈伸出手,淑花就掏出手机递过了她。
老妈拿在手机,细细的摩挲着,观赏着:“好漂亮,多少钱?”,“你猜?”,“再怎么着,也要个一千出头吧?我总共才给你一千一百块,你还剩了500块回来。花呵花,你真当你老妈脑殘是不?”
淑花才笑嘻嘻的说:“别人送的,没要钱。那一千一,付了清洁费,剩下的全在你手上。现在全明白了吧?还说不是脑殘呢?”
可怜的老妈,要知道了这手机的真正价格,怕早吓昏花过去啦。
淑花瞅着老妈,轻轻道:“我见你上班太累,所以才请的人。就算一年大扫除一次,一年大方一次,也花不几个钱的。妈,以后,我们就自已做吧。”
老妈把手机还给了女儿。
然后,用梦幻般的声音回答:“淑花,你长大啦,你会替老妈着想啦,谢谢你啊!”,声音里含着激动的哽咽。
惹得淑花走上去,无言的抱抱老妈。
老妈也伸出手,无言的抱着女儿,娘俩从没感到相互间走得如此的近。
良久,老妈放开了女儿,那泪水却不听话的滴落下来……
临上床时,淑花手机却响了起来。被淑花设成《山楂树》旋律的铃声悠长的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