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那日脸色难看的要命，到底不敢违背老夫人说的话，只能应下了。
当晚，沈眠就搬到了静雅轩的西厢房。不止如此，她还同老夫人一起用了晚膳。
“这道金银丝烩面最为入味，祖母您尝尝。”沈眠笑着说，示意丫鬟给老夫人布膳。
因着老夫人平日重规矩，就连用膳也是安安静静的，哪有像沈眠这般的。可乍一听，却又觉得亲切热闹。
她尝了一口，微微点头，“的确不错，”
沈眠笑的眯起了眼睛。
老夫人同沈眠正相处的怡然自得，那边的沈嫣终于被放出来了。
原本时间还没到，只听说是三小姐生了风寒，大夫诊断说是郁结于心。大小姐沈姝听了这件事，在沈留书房门口跪下求情，那件事过去了几个月，沈留早就不放在心上，加之沈姝的求情，便干脆利落的放了沈嫣出来。
玉雅听说后，颇有些愤愤不平，“这么简单就给她放出来了！”
沈眠只是淡淡一笑，“早料到的，她那样子，又岂会安安分分任由禁足？更何况外头还有大夫人同沈姝帮衬着。”
玉雅担忧道，“她们若是连起手来对付主子可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眠打了个哈欠，将头顶的最后跟着发钗摘掉，满头青丝瞬间宣泄而落。“更何况我如今也不是孤家寡人，她们要害我，还要看看祖母的态度。”
玉雅略微放下心，吹灭了烛火，屋内顿时昏暗下来。
“主子快睡吧，明儿是十五，要在一块儿用早膳，须得早些起来。”
沈眠挥了挥手，“你下去歇着吧。”
外头的月凉如水透过窗棱淌进来，像是在地上蜿蜒出一条明亮的河。
沈眠呆坐了片刻，知道身子凉的不行，才哆嗦着回过神。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几乎难以应付。
好像周围有许多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饿狼像她咆哮而来，可她不能躲，只能奋起反抗。
谁能笑道最后，还不一定呢。
翌日用早膳时，沈嫣果真来了。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薄衫，脸上未施粉黛，头上只带了一根银簪子。也不知道她是真病还是假病，人到是憔悴了不少。
她上前盈盈一拜，“孙女儿见过祖母。”
老夫人点点头，叫她起来，又蹙了蹙眉，“怎的打扮的这样素净？”
沈嫣抬头，眼底似有水光掠过，她低声道，“孙女儿之前犯了错，被父亲禁足，如今虽放出来了，却也不敢太张扬。”
“既然罚过了，那便是过去了，你得了教训便好。”老夫人淡淡道，“也不需要如此素净，好歹是个三小姐，别弄的像街头小娘子似的。”
沈嫣这才笑了，行了个礼，“是。”
她扭过头，又同沈蓉笑道，“听说四妹妹要大婚了，恭喜。”
沈蓉面上一红，轻声说，“多谢三姐。”
直到周围一圈人都见过礼，沈嫣才将目光放到沈眠身上，“二姐姐不会现在还在怪我吧？”
“怎么会？”沈眠低笑，“我也相信三妹你是少不更事。”
沈嫣早就及笄了，此时这“少不更事”四个字活像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讽刺十足。
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撇过头去，与沈姝他们说话。
沈眠低头喝了一口粥，轻轻笑了。
三日后，便是沈蓉大婚的日子。虽说有些仓促，但阖府上下仍是张灯结彩，就连沈眠，也难得的穿了一身玫粉色的衣裙，显得喜气洋洋。
四处庭院的屋角处都挂了大红灯笼，上头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让人瞧了就又几分欢喜。
临出门前，几个姐妹都去送礼物了。沈眠特意早去了一会儿，陪着沈蓉说了一会儿子话。
沈蓉一身大红嫁衣，人也显得多了几分精气神，不再像以往懦弱的样子。她平日里只觉得乖巧，人又话少，实在是不起眼，可今日穿上凤冠霞帔，屋内的烛火微微一晃，竟有几分夺目的矜贵娇艳。
她的手腕上，还带着那日沈眠送给她的羊脂玉镯子。她摸着那镯子，语气坚定，“二姐，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一定要过的好。”
沈眠笑着点点头。
沈蓉摸着沈眠的手，轻声说，“二姐姐，这次若是没有你帮我，我必然逃不过此劫。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
“你我合作，本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事。”沈眠淡淡道，“你别压在心底，算不得什么。”
其实她私心里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妹妹，但她如今嫁进了姜府，谁又知道前程如何，这个时候她来表忠心，沈眠自然不会推拒。
她抬手替沈蓉理了理碎发，放柔声音，“进府后，万万要打好关系，也千万别太软弱了。”
沈蓉红着眼眶，微微应下了。
刘姨娘对沈蓉是真的很好，以往在府里如此，如今沈蓉出嫁，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想想也是，虽说平时不敢称母女，但也好歹是刘姨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在府中的时候，两人日子过的不算艰难，但也绝对比不上沈姝。衣衫首饰都要几个月统一订做。刘姨娘便自个儿攒着钱，给沈蓉添置手势。
有时候沈眠还真的有几分嫉妒。有生身母亲的疼爱，是一件多难得的事。
花轿一路从姜府抬到沈府门口，后头跟着好长一串队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姜严今儿也是英武非凡，骑在高头大马上，嘴角噙着笑意，但是让街边不少小姑娘红了脸颊。
沈眠上花轿前，又搂着刘姨娘哭了一通，别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旁人眼里，倒真是感人至深。
一直目送着沈蓉上了花轿，沈眠才叹了口气。她能帮的也就这些，此后，还要看她自个儿的造化。
沈蓉这人，虽有些怯懦自私，命却是好的。不然这世间薄情男子何其多，怎得就让她碰上一个深情的？
总归，也是她自己的能力。
个人有个人的路，她沈眠的路在何处，她自己都不知道。姑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