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微动,一股极重的熏香味在屋里蔓延。一个婢女端着托盘,上面两杯茶正冒着热气,茶香氤氲,冲淡了些许熏香味儿。
“安平县主今日拜访,真是令本宫吃惊。原以为自打从那次后,安平县主会对本宫避如蛇蝎。”虞华笑了笑。
沈眠吹动水面浮起的茶叶,闻言笑了笑,“娘娘言重了。娘娘之光辉如皓月夺目,怎可自比于蛇蝎?”
虞华眼底笑意更深,她一手撑着额头,发髻上一个步摇坠下的珍珠一直垂到手腕处。
“那安平县主此次来,是有什么事么?”
“臣女是闲来无事,来语娘娘说说闲话。”沈眠歪了歪头,“娘娘不欢迎。”
虞华看了她一会儿,才笑着,“怎么会,本宫与安平县主一向投缘,巴不得安平县主日日住在宫里头,陪我说话儿呢。”
“合适么?”
“什么?”虞华怔了一瞬。
“住在宫里啊。”沈眠眼底带着些许笑意。
虞华脸上的笑意一僵,“当然合适。”
沈眠笑着起身福了福身,“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一次臣女来宫里,只觉得处处繁华,这次能住宫里,更是天大的福分。”
虞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吩咐宫女,“来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县主去住。”
说着,她又瞟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沈眠,“既然县主喜欢宫里头,那就好好的住,若是有哪里不满意了,尽管来回禀本宫。”
沈眠笑着,“多谢娘娘。”
陪虞华用了午膳后,虞华就说自个儿倦了,沈眠知趣的儿告退了。
回了西厢房后,玉雅终于憋不住的问道,“主子您真的要在这儿常住?”
“皇宫不好么?”沈眠反问道。
“不是不好。”玉雅皱着眉,“皇宫的确又大又华丽,可……总听人说,在宫里头,那都是提着脑袋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杀头。”
沈眠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啼笑皆非,“浑说,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话本子?改明儿都给我扔了。”
玉雅捂着额头,不敢吭声。
沈眠其实也不愿意住在宫里,更不愿意住在虞华的宫里。可她用要找个契机,去查查卷宗。
这宫里人来人往都是有记录在案的,而这些案宗都封存在宫里的折芦馆。
她不能贸然就去,更别提还要接触静太妃。
她只能暂时留在宫里,静观其变。
对于沈眠的行为,虞华也是心里疑惑。在她看来,沈眠绝对不是一个贪图富贵,想要留在宫里一赏繁华的女人,她想留在宫里,必然有所图谋。
既然有所图谋,势必会有所行动,若是有所行动,就一定会被她察觉到。
所以虞华一点也不急。
“娘娘,陛下说呆会儿来用晚膳,您用不用去小厨房看看,做两道陛下爱吃的?”一个宫女走近,弯腰说道。
“本宫是厨子么?”虞华瞥了那宫女一眼。
宫女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
虞华没理她,又低头看了一会儿书,直到陆君生身边的内侍过来说陛下已到宫门口儿,她才懒懒的起身。
等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身明黄色衣袍的陆君生。
他嘴角噙着笑,快走了几步,揽住虞华,“不是说了不用你来迎么?”
虞华美目流转,轻声道,“宫里人多口杂的,有些规矩总是难免。”
陆君生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御膳房早早就准备好了膳食,等两人落座的时候才一一摆上。
“来的时候看你宫里西厢房有人?”陆君生状似无意的开口。
“是安平县主,臣妾与她投缘,便留着她在宫里说说话。”
“安平县主,沈眠?”陆君生语气淡淡,“她父亲是沈留,做官倒是一般。”
虞华正要夹菜的手顿住。
她微微抬眸,“陛下什么意思?”
“朕记得,当初她那个县主的位置,还是你做主给的。”陆君生答非所问道。
虞华沉默了一会儿,猛地将筷子扔了。
筷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的宫人一激灵,都纷纷跪下。
“我是私心帮了她,给了她县主的位置,那是因为她救过我。我留她在宫里,是因为这皇城,这深宫,没有一个人愿意同我说说话,她们哪一个不是对我恨之入骨?我每日在宫里,整日整日的闲坐,你还要我怎么样!”
虞华眼角泛红,语气隐隐带着哭腔,“陆君生,你是不是要逼死我!”
陆君生对虞华,深爱而猜疑,原本在今日听说沈眠留在宫里就心存疑惑,可此刻见虞华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抽痛,哪还有一丝半点的疑心。
他起身走到虞华身侧,半搂着她,微微低声哄着,“是朕说错话了,你莫气了?”
虞华埋在他怀里,哽咽着,嘴角却微微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