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浮动,一大半打在孟韫的侧脸上。他低低的笑了两声,“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有人想要撵我出京。”
查到了一些东西?
沈眠脑海里极快的闪过了什么,她蹙了蹙眉,轻声问道,“是你之前在闽川查到的么?”
孟韫点了点头,而后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想求你件事。”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沈眠微微站直身子,嘴角带着笑意,“好啊。”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
“你曾助我良多,我理性也帮帮你。”沈眠笑了,“更可况你能开口让我相助的,定是我能做的,总不会是什么弑君杀父的行为吧?”
孟韫心头一跳,抬头看去,正对上沈眠笑意盈盈的双眸。
“说什么胡话。”他低声呵斥了一句。
沈眠垂眸没吭声,眼底滑过一丝深意。
弑君杀父,这样样都是孟韫前世做过的事。
孟韫看着她,良久才道,“我母亲死的那年,我才五岁。”
孟韫的母亲?前孟王妃?
“人人都说是她暴毙而亡,可我在守灵的夜晚曾悄悄去瞧过,母亲口腔鼻腔里都是黑血,分明是下毒而死!”
“毒死的?”沈眠惊呼,“你怀疑是……”
“我怀疑是陈氏,就是当初的陈侧妃,如今的孟王妃。”孟韫眼底滑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他当然痛苦,痛恨当初自己的弱小无力,痛恨陈氏的狠毒,痛恨父亲的坐视不理。
可他那个时候才年仅五岁,他能有什么法子!
“那你之前去闽川查什么?”
“我不是去查东西,我是去找人。”孟韫声音有些沙哑,“隐医辉明。”
隐医辉明是大越的民间神医,传闻他能活死人,医白骨。只不过他一直应用不定,不想竟然在闽川一带。
“你找到了?”
“嗯,”孟韫点点头,“我将他从闽川一路带到了建康外的御陵。”
“你开棺验尸了?”沈眠瞪大了眼。
孟韫简直太疯狂了!
那可是御陵,皇家陵园,周围守卫森严,一个不慎就会被抓住。更何况,开棺验尸,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我必须要弄清楚真相,”孟韫语气淡淡,却带着深深的执拗。
“那辉明怎么说?”
“是中毒。”孟韫语气阴冷,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幽草粉,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所以当初,你母亲才没有发觉。”沈眠叹了口气,“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辉明说,这幽草粉极为难得,是早些年的宫廷禁物。陈氏的姐姐曾入宫服侍先帝,是如今宫里的静太妃。”
“你想让我入宫探查?”
孟韫点点头,他抬眸,深深的看着沈眠。
“我只要真相。”
沈眠看了他一会儿,笑了,“我说过我会帮你,”
孟韫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本来我打算亲入宫一趟,可是前儿辉明遇刺,我就猜到事情败漏,所以今儿才会有朝堂上那一出。”
“那么多个大臣力荐我去领军出征,这背后,定有陈氏同我那个幼弟的手笔。”
“好一出驱虎吞狼。”沈眠挑了挑眉,“我本以为我那假情假意的母亲与姐妹已经足够令人作呕,没想到你家后宅水更深。”
孟韫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沈眠头顶的发旋上,眼底目光柔和了一些,“麻烦你了。”
“护身符还在么?”沈眠笑着问。
孟韫没说话,微微低头,从脖子上拽下一个红绳吊坠,那正式先前沈眠去京华寺给她求来的。
护身符放到沈眠的手心,还带着孟韫的体温,有点点温热。沈眠握着,仿佛心尖儿处都着火了似的。
沈眠顿了顿,才仰头,笑眯眯的看着孟韫,“你弯一下腰。”
孟韫虽比建康城里那些个遛狗斗鸡的富家子弟要沉稳多,但好歹也是个世子爷,平日多倨傲,可如今那个不可一世的孟世子爷却在沈眠面前,乖乖弯下了腰。
沈眠脸上带着笑,她踮起脚尖,将护身符挂到了孟韫的脖子上。
“孟韫,要活着啊。”
回院子的路上漆黑,只有玉雅在一侧执着灯笼。
“主子还说不去见,这会子世子爷巴巴的来了,你还不是同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打嘴。”沈眠嗔怒,“连我都编排。”
玉雅吐了吐舌头。
“明儿你去帮我到宫门口递牌子进去。”沈眠面色淡下来。
也幸好如今她好歹是个县主,出入宫廷也方便些。
“递牌子?见谁?”
“华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