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的御鼓旁围了厚厚的一层人。有官家小姐,也有平头百姓。
吟诗作画,浆洗衣物。都可平日做,可这县主敲御鼓受鞭刑,可不是常常能见到的。
在街角一侧,一个普通的软轿被微微掀开一角。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男子微微看过去。
他微微蹙着眉头,握着帘子的手微微攥起。
“这是第多少鞭了。”
一旁的侍从忙说着,“第十二鞭了。”
顿了顿,他又有些倾佩的说道,“这安平县主真能忍啊,瞧着这个侍卫下手可不轻。”
韩琛的目光落在那个正扬鞭的侍卫身上,眸底冷意渐渐漫起。
“他这双手,不要也罢。”韩琛压低了声音说道。
“废了手?”侍从怔了一瞬,“这是大内的人。”
“瞧他不过是穿着普通的侍卫服,应当不是贴身伺候的。”韩琛语气淡淡,“找个机会,不用杀了,砍了双手就行。”
对于一个侍卫来说,失去了双手简直比死还令人难受。侍从打个冷颤,恭声道,“是。”
韩琛不愿再看下去,索性放下了帘子,“入宫吧,”
而在宫门口,一群人还热热闹闹的围着观看县主受刑。玉雅在一侧哭的差点昏过去。这第十五鞭几乎是用了第一鞭相同的力气,沈眠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厉害,鞭子抽下来的时候她身子抖了抖,意识都焕然了几分。
上一次这么疼的时候,还是前世被下毒致死的那时候。
十五鞭一到,那侍卫就扔了鞭子,吩咐人去把沈眠掺起来要带她去见陛下。
“容我更衣罢。”沈眠虚弱的喘了两口气,“总不能衣冠不整的去见陛下。”
侍卫到底顾念着她是个县主,将她带到偏殿里,“你快些,陛下等着呢。”
一关门,玉雅就哭了,“主子您怎么样。”
“将包裹里的衣裳给我,”沈眠语气淡淡,若不是惨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语气,压根看不出她才挨过酷刑。
一早上出门的时候,沈眠就吩咐玉雅带着个包裹,里头另一套衣物,玄色的衣衫,同朝服差不多的样式。
“您都这样了,还更什么衣。”
沈眠将外衣脱下来的时候,才看清里头的小衣上都是血。玉雅惊得要给沈眠的小衣也脱下来仔细瞧瞧,却被沈眠拦住了。
“这儿没有药,看了也是无用。别耽误功夫了,”
玉雅还是哽咽着,“您又何苦折腾这一次,换了衣服伤口仿佛裂的更厉害了。”
“我不想让别人瞧见我的狼狈。”沈眠一面换着衣服一面淡淡的说着,“无所畏惧才能所向披靡。”
玉雅抿着嘴不吭声了。
等衣服换好后,刚巧那侍卫也敲门来催了。沈眠让玉雅去宫门口等她,自己一个人跟着侍卫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虞华正陪在陆君生身侧说这话儿,“他们真这么说?”
“那还有假。”虞华摸着手腕上的翡翠桌子,语气淡淡,“派一个小宫女来的,纹银五百两换贵妃一句好话,真当臣妾是那眼皮子浅的么。”
“那宫女呢?”
“我第二日再想着去查的时候,发现那个宫女要死了。”虞华说,“想来陈氏也不是蠢的,不会留着把柄给我。”
孟王爷继妻,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盯着世子爷位置的幼子孟冲。
或许还不仅仅是世子爷的位置,他们谋划这么深,说不定看中的,还有他坐下的这个龙椅。
那个孟冲他知道,建康城有名的才俊,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虞华看见陆君生一脸沉思,眼底滑过一抹笑意。
这个时候侍卫来报,“陛下,安平县主到了。”
“十五鞭挨完了?”
“是。”
陆君生笑了笑,“行,带她进来,再把几个阁老叫来。”
不是要三司会审么?总要弄个架势才对。
虞华这个时候微微起身行礼,“那臣妾先告退了。”
陆君生点点头,语气温和,“朕晚上去你那儿用晚膳。”
“好。”虞华笑着。
两人在大殿门口相遇,一个踏进来,一个将要离开。沈眠眸色淡淡,冲着虞华福了福身,“贵妃万安。”
虞华上下瞟了沈眠一眼,最后在她的苍白的脸上顿住。可她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沈眠踏进大殿里面,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参见陛下。”
“县主免礼吧,才受了刑,且坐下歇歇吧。”
沈眠没拒绝,她身体实在是难受,整个后脊都像是针扎的疼痛。
“谢陛下。”
沈眠缓缓坐下,不留痕迹的喘了口气。
陆君生看了她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不知道县主要申什么冤,这么兴师动众。”
“臣女要替臣女的夫君申冤,替孟韫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