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厉呵如同惊雷一般在街道炸响。
原本还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那些刚刚还往下扔着帕子香囊的姑娘小姐一个个都缩着脖子,恨不得从未做过那些事,生怕牵扯到自己。
孟韫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他眸色漆黑,似乎有寒流涌动。
“与大金私通?”孟韫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这些人为了害他,真是什么样的罪名都敢扣啊。
“是非对错,圣上自有判断,还请将军不要难为臣下。”那侍卫冷声冷语的说道。
“我自然不会难为你。”孟韫瞥了他一眼,随即起身上马,冲身后摆了摆手,“我先行入宫,你们自去军营安置。”
“是。”
身后大军齐声应和,万人响亮的声音在回响。
那侍卫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转身也上了马。
“怎么办主子,你听见了吗?与大金勾结。”玉雅慌慌张张的拉着沈眠的袖子。
“我听到了。”沈眠语气淡淡,像是毫无波动一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如今怎么办?”
“回府,吃饭睡觉。”沈眠平淡道。
“啊?”
“不然呢?在宫中没有准确的消息之前,我能做什么。”沈眠微微垂眸,“其实就算判决下来了,我也无能为了。”
“可我还是要试一试啊,”
玉雅听的懵懵懂懂,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问,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沈眠回府。
孟韫一路跟着侍卫进宫,在门口就被侍卫勒令下马还将腰间的剑摘了下去。
孟韫微微扬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给他搜身的侍卫,“不然你将枷锁拿来?将我拷了好了。”
“臣不敢。”侍卫淡淡道,“您是世子爷,是刚刚得胜归来的大将军,奴才不敢犯上。”
孟韫嗤笑一声,“什么大将军,什么世子爷,走了这一遭宫城,怕是顷刻就会沦为阶下囚了。”
那侍卫不吭声了,侧身到一侧弯了弯腰,“您请。”
孟韫微微抬头,此刻似乎是要下一场暴雨,天阴的厉害,像是有一层黑雾沉沉压着宫城,看不清远处灯火阑珊,只有浓厚的压抑感传来。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御书房的大殿里头,没有侍卫,没有太监。等孟韫抬步走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坐在上位的陆君生一人。
他今日穿着浅白色的龙袍,上头是极细的金线绣的金龙。他微微抬头看着孟韫,笑了,“孟卿来了。”
陆君生应该是个极为温文尔雅的人,他笑的时候,不像是一个威严的帝王,倒像是一个白面书生。
可谁也不敢因此而小觑他。
孟韫跪在地上,头抵在青石板上,恭恭敬敬的说,“臣参见陛下。”
“孟卿快起来,”陆君生笑着说,“这次能大败大金,得胜回朝,全是爱卿的功劳。”
他说的诚诚恳恳,绝口不提刚刚侍卫来通报时说的叛国通敌的事儿。
“臣分内之事。”
“份内之事,是说的与大金私通么?”一声极为平淡甚至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孟韫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陆君生的眸子。
漆黑而泛着冷意。
“陛下何意,臣不明白,”孟韫没有直白的问道。
陆君生将一沓信纸拿起来,冲着孟韫扔了过去。那些白色的信纸纷纷扬扬的洒着,劈头盖脸的将孟韫砸着正着。
孟韫没什么表情,信纸上的字密密麻麻,可他还是一下子看清了结尾的那句话。
——效忠大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能轻易的置孟韫于死地。可他没害怕,也没辩解,反而是淡淡的笑了,“陛下您相信?”
陆君生看了他半晌,嗤的笑了。
“不信。”
他干脆利索的说,顿了顿,又扬着眉,“可我为什么不信呢?”
如今孟韫手里握着重病,陆君生不好直接做过河拆桥的事,刚巧这时候有人送上来孟韫谋反的“证据”。
这证据有模有样,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压根不会信。
孟韫通敌?
瞧着信上说的有理有据,什么为财为权,可陆君生压根不信。他了解孟韫,孟韫小时候,是跟着皇子们在宫里启蒙的。
那时候的孟韫就极为聪明,只不过陆君生彼时不受待见,也没同孟韫说过几句话。
等他后来一点点崭露头角,孟韫却销声匿迹了。
他钦佩孟韫,却也忌惮孟韫。
哪怕这信是假的,可在陆君生眼中,它就是真的。
孟韫微微抬起头,他表情淡漠,闻言没有一丝意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孟卿说错了。”陆君生弯了弯嘴角,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不是朕叫你死,是有旁人处心积虑的要送你上黄泉。”
陆君生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朕也是被小人蒙蔽。”
“这些人今日可以顺着陛下的意思害了我,他日难道不能害了别人么?”
“朕自有处置,不劳孟卿费心。”
陆君生顿了顿,扬声道。
“来人,将孟韫关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