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作为一个长辈,还要靠着一个晚辈,一个外人,说出去太丢人了。可李彩月这么咄咄逼人,她能如何?只能实话实说了。
“弟媳,你如果真的想自力更生,还是去问苏姑娘吧。”
她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也没有进屋子,而是去了邻居家串门。
她实在是不想再面对李彩月,这人太虚伪了。只要看见这人,她就想起自己曾经因这个家人而辜负苏姑娘的事。
李彩月见院子的大门被关上,气得踢了椅子一角。结果,她踢中了脚尖,疼得嗷嗷叫。
骂骂咧咧地回到屋子里,她一看见何文英,她就把刚才何氏告诉自己的事,说给何文英听。
她怒骂道:“真是个缺心眼儿,想拒绝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还不是看我跟那个姓苏的处不来,才故意这么说的么。”
何文英犹豫了一会儿,将早上看见的事说了。
末了,她补了一句:“我觉得,姑姑似乎并没有骗我们。”
李彩月一脸诧异地看着何文英,问道:“真的?”
何文英连连点头,说:“我亲耳听见,而且,陈家兄弟很听苏婵钥的话,应该是没错了。”
李彩月抽了口气,说:“那可怎么办?咱们是完全把她给得罪了。”
何文英却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苏婵钥就是会点医术,所以才赚了钱而已。她虽然有恩于陈家,但她那不修边幅,不善打扮的样子,根本就不会有男人喜欢。蓝予熙应该也是因为她的救命之恩,才跟她走得近。
如果自己能有更多的钱,打扮的更漂亮,蓝予熙的目光一定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越想越觉得对,就向李彩月要钱,说要去镇上买胭脂。
李彩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要什么胭脂?你又没嫁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要勾引谁?我告诉你,你可断了你的想念吧。那小子有手有脚,却整天好吃懒做,恐怕他就是凭那张脸吃软饭。你要嫁给那小子,我第一个不答应。如果你还想跟他套近乎,打断你的腿!”
何文英听了李彩月的威胁,缩了缩脖子,嘴巴答应着说“再也不会”,心里面却是截然相反的想法。
母亲这头要不来钱,她就去找父亲。
虽然,家里面是李彩月在管钱,可她爹到底是个男人,爹如果说要钱,李彩月不会不给。打定了主意,她立刻去找父亲,发现父亲正在跟人赌钱。
大概是赢了点,所以他很慷慨,一下给了她几十文。
何文英瞪了瞪眼睛,连忙把钱捂住了,就害怕父亲会反悔。
去了镇上,正往胭脂铺子里走,她远远地便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一瞧,竟然是苏婵钥和蓝予熙。
条件反射地,她首先藏了起来。
等做完之后,她有一丝懊恼。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藏起来?再伸头去看,她却失了那两人的行踪。
此时,蓝予熙苏婵钥正在回家的路上。
两人虽然一路沉默,但却格外和谐。
苏婵钥脑袋里,全想的是刚才在陈氏兄弟小推车那,遇见的事情。
她给镇上的富家人看完病,正准备去陈氏兄弟那边看看。她最近都会这么做,想着如果他们遇到麻烦,她还能再帮一把手。她还没靠近,就看到一人站在陈氏兄弟的小推车旁边,笑呵呵地跟他们说着什么。
陈氏兄弟一脸尴尬,不知该怎么接话。
等苏婵钥走近了,便听见那人说:“我以为这东西,在我们那边儿,这算是特产,没想到在你这儿也能吃到,真是有缘啊有缘。”
苏婵钥脸色一变,那人还说:“不过,你们这凉皮比起我们那儿的,还不够精道,面有点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哧溜哧溜地吃着凉皮。
苏婵钥走过去,问道:“这位先生是哪里人?”
“陕西汉中。”
他随口答了一声,扭头一看是个姑娘,连忙将凉皮的碗放下,恭手行了一礼。
这人头戴布巾,衣着随意宽松,脚上穿着木屐。面无须发,却并不年轻,嗓音偏与明亮。虽然穿着与一般人相同,顾轻言却隐隐觉得,他和这个时代,有点格格不入……
“这位姑娘是?”
“这两位是我表哥,这凉皮摊是我家的。”
那人恍然大悟,笑呵呵地说:“便是这位姑娘发现了这凉皮吧?姑娘,我们汉中也有这东西,我们还真是有缘呀。”
苏婵钥笑了笑,没回应他的有缘论。
她想的是,原来凉皮并不是没人发明,而是因为地区限制,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看了陈氏兄弟一眼,她对那人说:“我也是偶然发现了这东西。原以为我们是独一份,没想到却慢了一步。”
“哪里哪里?”他谦虚道。
苏婵钥给陈氏兄弟使了个眼色,就准备回去。
那人见苏婵钥要离开,张了张嘴,却不知苏婵钥叫什么,扭头看向陈氏兄弟。陈氏兄弟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那人不好再问,便悻悻然离开。
回家之后,陈氏兄弟告诉苏婵钥,他们准备开一家凉皮铺子。
“我们已经想好了,现在先由我们来接手,等赚得钱多了,就雇别人来做。”陈大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就如苏姑娘一样,雇佣别人来赚,赚了钱大家一起富。”
苏婵钥了点头,说道:“行,只是不需要等你们攒够钱,我可以出钱帮你们租房子。赚的钱,我们还是四六分,我四你们六。”
经过这么长时间,陈大山已经摸清了苏婵钥脾性,也不多说。
此事就此敲定。
晚上吃过饭,陈氏兄弟将何氏拉到一边说了凉皮铺子的事情。何氏想起白天李彩月对自己说的话。
她迟疑了片刻,对陈氏兄弟说:“你们若是开了铺子,不如将何文英和何大光也一块叫上,让他们帮忙打下手。”
陈氏兄弟对视一眼,陈小山说:“娘,你觉得他们真的能踏实干活吗?”
陈大山摇了摇头说:“娘,这话不该由我这个晚辈说。舅母她把您的私房钱拿走,花得一干二净,我们再把何文英和何大光也带到铺子里,赚的钱还能是咱们的吗?虽说一家人不该说两家话,可是,咱们哥俩年纪不小了,这婚事不能一拖再拖。”
何氏根本就不是个拿主意的人,听兄弟俩拒绝,也就摆了摆手,将这事揭过了。
陈家兄弟要去镇子上开铺子的事情,只隔了一天,便在村子里传开了。
等铺子的一切打点好,兄弟两个带上陈秀秀,一早出门,晚上带着厚重的布兜回来,看得李彩月一家眼红。然而,她说了三四次,何氏都不松口,让李彩月很是气愤。
她很想像以前一样,拿出亲戚的姿态来,强硬地要求分杯羹,可当她知道那铺子里有苏婵钥的一份钱,顿时就有些怂。虽然他们家也有两个男人,可是对上慕容清和蓝予熙,她还真没有成算。
再者,苏婵钥如果请来里正帮忙,他们还是要吃亏。
这一拿不定主意,就拖了好几天。
直到某一日,又有人上门提亲,指明了要讨陈秀秀去做媳妇。得知那户人家也有点存款,给的彩礼钱也不少,李彩月终于炸了。
等媒婆跟何氏说完话出门之后,她借口送媒婆出去,却是给媒婆塞了几两银子。
“日后见面的时候,我把自家女儿换过去,让那人先看先看自己家的女儿。您看行么?”
她自觉将何文英教得不错,她不仅会打扮,而且出落的水汪汪的,比起陈秀秀来也差不了多少。为何何氏家总是有媒婆进门,她女儿却无人问津?她满心都是不甘,才想起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
那媒婆看着她递来的银子,微微点了点头。
李彩月办成了事儿,心里舒爽,对着门外好一阵扬眉吐气。
她却没看见,何氏正站在门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何氏虽然性子软,又没有主见,但是她不是没脑子。之前她跟村中好友串门的时候,那些好友曾经给她提起过村东刘家的事儿。村东刘家并不是看他们家飞黄腾达才来求亲,而是偶然惊鸿一瞥,让那家小子动了心。这事最终没成,都是因为她的好弟媳。
她本想着,这事儿没有证据,都是大家口口相传,怕是其中有什么误解。
但今天,她亲眼所见后,心就像坠入冰窟一样。
弟媳这么做,是看不得陈秀秀的好,想将陈秀秀给毁了呀!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啊!她早年死了丈夫,一颗心都系在自家儿子和女儿身上。李彩月不管怎么气她骗她,她都能忍,但唯独她的儿女不能受人欺负!
这天,苏婵钥从镇上采买回来,刚将新买的药草添进自己的药柜里,想去楼上歇歇脚,便见自己屋里早已坐了一人。
何氏的一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一看见苏婵钥回来了,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强撑着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