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换策【二】
不妥？
恭亲王扬眉看着公子。
“若不得，他现在看来则忠于圣上，且他又知本王的根底……再不除，莫非是要任他把本王卖给二皇兄？”恭亲王虽然面上没有露出怒意，但话语间对于公子的阻止已经是带有抑制不住的怒火了。他的想法，何错之有！
公子又是何等精明的人，当然知道恭亲王想的什么，怒于什么。深吸了口气，道：“属下认为，仅凭近来这二事，不足以断定徐丞相的立场改变。”
“怎么说？”
“属下斗胆猜测，王爷一开始对徐丞相起疑，是因为嫣长公主吧？”公子娓娓道来，“由着徐丞相三番两次比原来更加维护长公主，王爷怕他因着对长公主的感情而变了心，站到了陛下那边。但感情之事，王爷怕也是猜不准的，前几日虽然找来徐丞相探问，但终究没能摸着个底。是以，王爷派人监视徐丞相，监视到他对长公主的日益呵护，便要拿贾富商幺子对长公主图谋不轨的事来警告徐丞相。属下觉得，王爷做到这里就有些过了。”
闻此，恭亲王的眼眸深了深，没有开口说赞同抑或反驳，盯着公子静等下文。
“若属下是徐丞相，这个时候会觉得恼。为何？王爷已经找徐丞相来问过情况了，徐丞相虽不要回答王爷实话，但听了王爷提出的疑问，怎么也该知道王爷对他有些起疑，那必然会心下提了个醒。王爷还不放心，安排了人秘密监视徐丞相，以圣上给徐府的保护待遇和徐丞相的料事能力，哪会不知王爷暗中的作为？这对于想要跟着王爷，得个从龙之功的谋臣来说，质疑他的忠心就是对他的羞辱。”
“是，理论上而言，本王确实做的不妥。”恭亲王听着觉得有些气不过，“但本王这不是还没跟他翻脸么？问话是理所当然，监视也没有干涉到他，本王这也不算是错吧？”
公子闻此，勾着唇角摇了摇头。
“王爷，您还不明白么？”公子抬眸，一双幽深的眼睛望进恭亲王那双怒火未去的眼眸，淡然道：
“自古没有对错，只有立场啊。”
不同立场的人，对于对错的评判和看待角度是不一样的。不然怎么有道是“志不同则不相为谋”，你我的志向和立场都不相同，走的都不是一条道，你往西我往东，怎么凑在一块谋事？
“哦？那你这言下之意是，徐亦洲早就站在本王那好二哥的立场上了，所以认为本王对他的探查是错的？”恭亲王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
“恰恰相反。”公子的面上露出一丝淡笑，“这是由于徐丞相还坚定地站在王爷这边，所以对此事产生意见。徐丞相默默地接受了王爷的问话和监视，却仍在有监视的情况下对嫣长公主依然柔情似水。说明他问心无愧。”
恭亲王鼻子直哼声，“本王看他是肆无忌惮。”
公子对此不做回话，只是顾自地接着道：“王爷因此对他更加怀疑，后来利用贾富商那作孽的儿子，请监察史大人找徐丞相的麻烦。徐丞相不傻，自然知道这是王爷发怒了，可他也很难受，徐丞相明明是想将自己赤诚的一面展现给王爷，却不料王爷不仅没能会意，反而更加质疑他。若是这般质疑他的是圣上，那徐丞相定然会以辞官表达无奈和怒意了。”
恭亲王默然许久。
“徐亦洲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他最终只憋出这么句狐疑。
公子嘴边依然挂着淡笑，显得那张原本就阴柔的脸更加柔和，看着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王爷，这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以退为进。”
如果徐亦洲提出辞官，只要当朝君主不是暴君昏君或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都不可能让他离开朝廷。不仅不能放他走，还得提出更高的待遇挽留重臣。是以辞官看似是退，实则是进。
当然徐亦洲目前并没有对圣上或王爷有这种趋向，自己只是想这种以退为进的想法告诉恭亲王，徐亦洲不是肆无忌惮，也不是意气用事跟他成心作对赌气。
“那就你个人觉得，接下来本王应该待他如何？”恭亲王似乎接受了公子的劝说。
公子是聪明人，眼见好不容易说服了恭亲王，可现在自己不能直接提出让恭亲王重新信任徐亦洲，那样不仅不能达到挽回徐亦洲的目的，还会把自己牵连下水，这位多疑的主子只会狐疑自己有问题，之前苦口婆心的劝导就全部作废。
“王爷若是尤对他放不下心，那不妨试探一番。”公子脑中飞快地思索出给恭亲王的对策，“就比如……王爷不是想将那贾富商用起来么？若能利用鱼盐，控制江南江浙海岸……”
恭亲王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可这事你也知道，没有那里政军务的掌管权，海边根本行不通。”
公子再次笑了。
“这就看，以徐丞相对王爷的忠心……到底能不能在这方面帮到王爷的忙了。”
……
这头的恭亲王府算是乌云初散，商议大计；另一边，当今圣上和当朝宰相竟换下了平日的锦衣华袍，身着百姓蔽衣来到一家简陋的茶馆，端着款口的大碗喝茶。
“嗯……这微服私访的，咳咳……”皇帝有些别扭地端着茶碗，瞧着那有些裂痕的碗口，眼角抽了抽觉得下不去嘴。
徐亦洲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陛下这也算是‘千古一帝’了。”
皇帝嘴角的肌肉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立刻反思自己有没有做过委屈这个妹夫的事情。当他脑中过完了一遍，不禁问徐亦洲道：“丞相带朕……咳。你带我来这种地方，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徐亦洲对此不语，只是起身将几个铜钱交到忙里忙外的掌柜手上，拉了拉皇帝缝了补丁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来。
皇帝满腹疑惑地跟着徐亦洲走进这茶馆里头。
“丞相还是有话先说罢？”皇帝眉间微皱，停下脚步说道，“此处已经是没有别的人了，就算有，也该是不明白朕在跟你说什么。”
毕竟作为一个皇帝，遇到这样的事不质疑是不可能的，他必须先为自己着想。
徐亦洲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皇帝。